公寓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在雨雾中晕成一片模糊的橘红。岑杳蜷缩在沙发角落，怀里抱着一瓶喝了一半的威士忌，空酒瓶滚落在地毯上，发出空洞的回响。苏晴冲进家门时，正看见她将脸埋进膝盖，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杳杳！”苏晴扔下雨伞，跪在她面前，“你怎么样？”
回应她的只有压抑的呜咽。岑杳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眼睛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苏晴，”她的声音沙哑破碎，“他说忘了……他说我们早就结束了。”
五年前那个雨夜的寒冷，此刻又沿着脊椎爬上来。岑杳抓起酒瓶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口的剧痛。“我以为……我以为他至少……”她哽咽着说不下去，泪水再次决堤，“我拼了命想证明自己，可在他眼里，我还是那个上不了台面的穷丫头。”
苏晴抱住她颤抖的身体，鼻尖酸涩。茶几上散落着大学时的旧照片，照片里的靳郩笑得温柔，岑杳依偎在他身旁，眼中满是星光。“别信他的鬼话，”苏晴咬牙道，“他要是真忘了，干嘛要终止周倩家的合作？”
“那又怎样？”岑杳猛地推开她，酒瓶摔在地上，琥珀色的液体溅湿了白色地毯，“他只是不想让周倩弄脏他的项目！苏晴，你没看见他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个麻烦的垃圾！”
记忆突然闪回办公室里靳郩冰冷的脸。“忘了”两个字像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她用五年时间筑起的防线。她想起自己熬夜改图的每个夜晚，想起为了拉项目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想起收到第一笔大额设计费时躲在厕所里哭的样子——原来这一切，在他眼里都如此可笑。
“这个项目，我不做了。”岑杳突然站起身，脚步踉跄地走向书房，“就算工作室破产，我也不伺候了。”
“你疯了！”苏晴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腕，“杳杳，你看看我们的账户！如果放弃这个项目，我们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交不起！”
“那又如何？”岑杳回头，眼神空洞得像一口枯井，“你以为拿下项目，我就能好过吗？每天看着他那张脸，想着他说过的话，我会被折磨死的。”
书房的灯光惨白，照在墙上那张“悬浮绿洲”的设计图上。岑杳看着图上自己亲手画的每一根线条，突然觉得无比讽刺。她拿起美工刀，狠狠划向图纸，嘶啦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够了！”苏晴抢下美工刀，泪水也流了下来，“杳杳，听我说，靳郩他……”
“别说了！”岑杳捂住耳朵，跌坐在地上，“我累了，苏晴，我真的太累了。”
与此同时，靳氏大厦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空气凝滞得如同实质。靳郩扯松领带，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线条紧绷的锁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碎掉的水晶镇纸散落一地，锋利的棱角反射着冷光。
这是岑杳大二时送他的生日礼物。她用奖学金买了最便宜的水晶，亲手刻了“靳郩”两个字。那时她笑着说：“以后你就是大总裁了，这个镇纸压着合同，就不会被风吹跑啦。”
靳郩弯腰捡起一块碎片，指尖被划出细小的血珠。他想起岑杳在办公室里通红的眼眶，想起她最后那句“我的方案，会让你看到什么叫做专业”，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靳总，”助理小陈敲门进来，脸色忐忑，“岑小姐的工作室……刚才发来邮件，说要退出星耀计划竞标。”
靳郩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骇人的戾气：“谁准的？”
小陈吓得一哆嗦：“岑小姐说……她说自愿放弃，愿意承担违约责任。”
“违约责任？”靳郩冷笑一声，将碎片狠狠扔在地上，“通知法务部，按合同执行，项目必须由岑杳工作室完成，一步都不能退。”
“可是靳总，岑小姐她……”
“执行！”靳郩的声音不容置疑，带着压抑的怒火。他转身望向窗外，城市的灯火在雨幕中明明灭灭，像极了岑杳眼中曾经的星光。
不能让她走。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滋长。他想起家族会议上二叔阴鸷的眼神，想起父亲病床上虚弱的叮嘱，想起周倩父亲在酒桌上不怀好意的暗示——岑杳的工作室，是他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也是他唯一能护她周全的方式。
“至少现在不能。”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指尖深深嵌入掌心。玻璃上倒映出他疲惫的脸，眼底翻涌的痛苦与挣扎，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悄然蔓延。
公寓里，岑杳在苏晴的怀里渐渐睡去，眉头却依然紧锁。苏晴轻轻为她盖上毯子，手机屏幕亮起，是小陈发来的消息：“靳总说，合同必须履行，否则……”
苏晴看着消息，又看了看熟睡中眼角仍挂着泪痕的好友，深深叹了口气。这场名为“星耀”的计划，早己不是简单的商业竞标，而是一张交织着爱恨、阴谋与救赎的网，将两个曾经相爱的人，死死捆绑在一起。
碎玉难圆，寒夜未央。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进入最残酷的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