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阳光炙烤着“星耀计划”工地,钢筋混凝土的热浪裹挟着尘土扑面而来。岑杳摘下安全帽,发丝早己被汗水黏在脸颊,她蹲下身测量地基深度,笔记本上的图纸被晒得发脆。
“岑工,靳总让您过去确认幕墙定位。”小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岑杳起身时眼前一阵发黑,连日熬夜改图的疲惫在高温下被无限放大。她扶住脚手架稳住身形,却没注意到头顶锈蚀的钢架正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小心!”
一道黑影突然从斜刺里冲来,岑杳被拽进一个带着雪松气息的怀抱。钢筋坠地的巨响在耳畔炸开,她听见头顶传来闷哼,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滑进衣领。靳郩用手臂死死护住她的后脑,将她整个人罩在怀里,后背重重撞上旁边的安全网。
世界仿佛静止了。岑杳能清晰感受到他剧烈起伏的胸膛,闻到他衬衫上混着汗水的熟悉味道。五年前那个雨夜,他也是这样把她护在伞下,说“有我在”。
“你疯了?不会看警示牌?”靳郩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他猛地推开她,动作却比话语温柔许多。岑杳踉跄着后退,看见他后颈有道新鲜的擦伤,血珠正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
“我……”她刚要开口,就被靳郩冰冷的眼神截断。他扯下领带按住伤口,喉结滚动着吐出两个字:“蠢货。”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工人们纷纷围拢过来。岑杳望着靳郩转身时微微发红的耳尖,心跳如擂鼓。那抹可疑的绯色很快被安全帽遮住,他对着项目经理大发雷霆的声音传来:“立刻停工排查隐患!安全措施是摆设?”
苏晴冲过来抓住她的肩膀:“杳杳!你没事吧?刚才太吓人了!”她的目光扫过靳郩远去的背影,压低声音,“我看见他几乎是飞扑过来的。”
岑杳摇头,试图甩开萦绕在鼻尖的雪松气息:“不过是怕项目出事。”她摸出手机查看时间,却发现锁屏界面还停留在半小时前——是靳郩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工地钢架老化,注意安全。”
下午的例会被临时取消,靳郩以处理伤口为由提前离场。岑杳盯着空荡的会议桌,笔记本上的线条扭曲成靳郩俯身护她时绷紧的下颌线。首到夕阳把图纸染成血色,她才惊觉自己对着同一张剖面图发了两个小时的呆。
深夜的工作室只剩台灯亮着,岑杳第三次推翻旋转楼梯的曲面设计。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一张照片:包扎好的后颈,纱布边缘露出半截银色项链——那是她大二时送他的生日礼物,刻着两人名字缩写的银链。
“设计思路太保守。”简短的消息让她呼吸一滞,“明早八点,带新方案来我办公室。”
岑杳攥紧手机,玻璃窗外的霓虹在泪眼中晕成光斑。她想起被他护住的瞬间,自己下意识抓住他西装内衬的动作,还有他按住伤口时微微颤抖的指尖。这些细碎的画面像藤蔓,悄然缠上她刻意筑起的心墙。
第二天清晨,岑杳站在靳氏大厦顶层,敲门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未落。门内传来翻动图纸的声音,和五年前他在图书馆帮她改图时一模一样。
“进来。”
靳郩的声音带着未愈的沙哑。岑杳推开门,看见他后颈贴着防水创可贴,面前摊开的正是她昨晚作废的设计图,上面用红笔密密麻麻标注着修改意见。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真皮沙发,目光却没从图纸上移开。岑杳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有道淡淡的戒痕,想起周倩曾炫耀的“江家未来儿媳”身份,心口突然刺痛。
“这里的曲率半径需要调整。”靳郩突然起身,越过办公桌在她身边坐下。雪松气息再次笼罩,岑杳僵硬地往旁边挪了挪,却听见他轻笑出声:“怎么?被钢筋吓破胆了?”
“靳总还是多关心自己的伤口。”她把新方案推过去,指甲在文件封面上掐出月牙痕,“毕竟,您要是有个闪失,整个项目都得停摆。”
靳郩的指尖抚过图纸上重新设计的旋转楼梯,在某个细节处突然顿住。那是她特意加入的常春藤浮雕,和他办公室里碎掉的水晶镇纸花纹如出一辙。
“岑杳,”他忽然唤她全名,声音低得像在叹息,“你从来都知道怎么让我……”
“靳总,”她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工地了。”
电梯下降时,岑杳盯着镜面里自己泛红的脸颊。她想起工地上那个拥抱,想起他耳尖的薄红,想起深夜收到的照片。这些细碎的片段像星火,正在冰层下悄然蔓延。或许正如苏晴所说,有些感情从未真正熄灭,只是被岁月覆盖上了一层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