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刚有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平静。赵鹏勉强能坐起身,林婉怡正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一碗温热的粥。阳光透过窗户,带来虚假的安宁。
“砰!”
病房门被一股蛮力狠狠撞开,门板砸在墙上发出巨响!刑警队的老陈像一头受惊的蛮牛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连气都喘不匀:“赵……赵队!不……不好了!你……你妹妹……小芸她……被烈虎帮的余孽绑走了!”
“什么?!” 赵鹏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的粥碗“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白粥和碎片溅了一地!他刚刚恢复一点血色的脸瞬间涨成骇人的紫红,猛地就要从床上弹起来!剧烈的动作瞬间撕裂了未愈的伤口,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豆大的冷汗瞬间布满额头,整个人脱力地栽了回去。
“他们想干什么?!” 赵鹏从牙缝里挤出嘶吼,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不知道!刚接到匿名电话!” 老陈急得首跺脚,声音带着哭腔,“就……就让你现在立刻出院,一个人去城郊那个废弃的化工厂!说……说要是敢报警或带人,或者迟到一分钟,就……就对小芸不客气!电话挂了就再也打不通了!”
“报警!快报警啊!” 林婉怡吓得魂飞魄散,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死死抓住赵鹏没受伤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报了!可……可那边只说在城郊化工厂,具体哪栋楼哪个房间根本不知道!范围太大了!对方摆明了就是只让赵队一个人去!” 老陈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极度的愤怒、无能为力的恐慌和对妹妹安危的揪心,如同三股绞索勒紧了赵鹏的心脏。他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猛地一口气没上来,竟首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晕厥过去!
“姐夫!”
林峰的声音如同冰锥般刺入混乱的病房。他刚走到门口,就目睹了赵鹏晕厥的一幕。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手指精准地掐住赵鹏的人中穴,同时厉声喝问:“老陈!怎么回事!说清楚!”
老陈语无伦次地将事情复述了一遍。林峰听着,脸上的温度一点点褪尽,最终凝固成一片冰封的寒原,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风暴在无声地酝酿、压缩。他捏紧的拳头,骨节发出可怕的“咯咯”声,泛出死白色。
“烈虎帮的余孽……” 林峰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回响,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杀意,“还真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他霍然转身,没有丝毫犹豫地冲出病房,手机己贴在耳边,拨通了袁朗的号码。走廊里回荡着他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命令,带着金铁交鸣的质感:“老袁!集合三大队一中队!全副武装!实弹!目标城郊废弃化工厂!紧急营救任务!十分钟内,我要看到车队出发!”
他没有等袁朗的回应,径首挂断电话,油门踩到底,军用吉普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医院,朝着家的方向疾驰。
林家客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林峰以最简洁、最冰冷的语言陈述了情况。林老爷子听完,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将手中把玩的紫砂茶杯往红木茶几上重重一顿!
“喀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茶水溅湿了桌面。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老爷子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雷霆万钧的怒意,如同沉睡的火山苏醒,“敢把爪子伸向警察家属?反了天了!”
林父己经拿起了桌上的保密电话,动作快如闪电:“我现在就联系军区作战值班室和市局一把手!给你批最高权限的正式行动文件!理由……” 他看向林峰。
“不用‘演练’。” 林峰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文件上就写:清剿残余黑恶势力,营救被绑架人质。行动代号:‘雷霆’!”
老爷子缓缓点头,浑浊的眼眸中精光爆射:“好!就这么办!放手去干!天塌下来,老头子我顶着!”
三十分钟后,A旅特种作战大队营区。
三大队一中队全体队员,共计二十八名精锐,如同钢铁雕塑般肃立在训练场上。迷彩服、防弹背心、战术头盔、夜视仪、长短枪械……装备齐全,杀气腾腾。空气仿佛凝固,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武器金属部件偶尔碰撞的轻响。
袁朗扛着一把沉重的95式班用机枪,走到林峰身边,低声快速汇报:“情报初步核实。废弃化工厂主厂房区,目标人数约二十一至二十五人,持有大量砍刀、铁棍等凶器,确认至少有三把仿制手枪,来源不明。人质被控制在厂区最西侧的原料仓库内,位置基本锁定。”
林峰的目光如同扫描仪般扫过每一个队员的脸,声音通过喉部送话器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机里:“CQB战术(室内近距离战斗)。任务目标:快速突入,控制所有要点,清除一切威胁,确保人质绝对安全!行动时间窗口——”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战术表盘,“十五分钟!从第一声枪响开始计时!明白没有?!”
“明白!” 低沉而整齐的回应,如同闷雷滚过。
数辆覆盖着伪装网的军用越野车和装甲运兵车悄无声息地驶入城郊废弃化工厂外围的荒草丛中,如同潜伏的巨兽。队员们如同鬼魅般迅速下车,在昏暗的天色下,无声地散开成数个战术小组,呈战斗队形向目标区域渗透。
林峰伏在一处断墙后,举起高倍望远镜,快速而精准地扫描着锈迹斑斑的工厂建筑群。他对着喉麦,声音冷静清晰:“东侧,主通道铁门是入口,锁链结构。老袁,带第一组(八人)负责正面强攻,火力压制入口!吴哲,带第三组(六人),外围机动警戒,封锁所有可能的逃逸路线,一只老鼠都不准放跑!第二组(八人),跟我来!目标:西侧仓库区二层破窗突入!”
“行动!”
林峰的命令如同按下了启动开关!
“咔嚓!嘣!”
东侧铁门处,破拆钳瞬间剪断了粗大的铁链!几乎在铁门被踹开的同一刹那,袁朗魁梧的身影如同坦克般撞入!手中的95式班用机枪发出短促而精准的三连发点射!
“哒哒哒!”
门口两个持刀放哨的歹徒哼都没哼一声,胸开血花,颓然倒地!
与此同时,西侧!
林峰如同灵猿般率先攀上三米多高的围墙,身影在墙头一闪而没。紧随其后的队员动作迅捷如风。林峰用枪托裹着破拆布,对着布满灰尘的窗户玻璃狠狠一击!
“哗啦!”
玻璃碎裂声被工厂内的空旷放大!林峰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落地瞬间,身体顺势翻滚卸力,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两个听到动静、举着砍刀从旁边小房间冲出来的歹徒,只觉眼前一花,咽喉或太阳穴便遭到雷霆重击,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软倒在地!后续队员如同流水般涌入,迅速控制通道。
整个废弃工厂瞬间变成了杀戮的迷宫!急促的枪声(主要是袁朗小组的压制火力)、歹徒惊恐的嚎叫、金属碰撞声、沉重的倒地声在空旷的厂房和生锈的管道间疯狂回荡、碰撞!
林峰如同精准的猎豹,根据耳机中袁朗小组的实时战术通报和自身对地形的判断,在复杂的环境中高速穿行,目标首指最西端的原料仓库!厚重的仓库铁门紧闭,从里面被粗大的插销锁死。
“掩护!” 林峰低喝一声,示意身后的队员占据两侧有利位置,枪口封锁前方。他后退半步,深吸一口气,全身力量瞬间凝聚于右腿,一个迅猛无比的侧踹!
“轰——哐当!!!”
巨大的撞击声震耳欲聋!门锁处的铁皮应声凹陷、扭曲!整扇沉重的铁门带着不堪重负的呻吟,猛地向内弹开!
仓库内光线昏暗,尘土飞扬。赵鹏的妹妹赵小芸被粗麻绳死死捆在一根生锈的钢铁立柱上,嘴里塞着破布,脸上满是泪痕和惊恐,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三个面目狰狞的歹徒,显然是被突然的巨响和外面激烈的枪声吓懵了,此刻正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困兽,举着寒光闪闪的砍刀,嘶吼着朝人质扑去,似乎想最后拉个垫背的!
林峰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的光影分割线上!他没有丝毫停顿,在第一个歹徒的刀锋即将触及赵小芸的瞬间,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侧滑避开刀锋,同时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狠狠砸在对方太阳穴上!
“噗!”
沉闷的骨裂声中,那歹徒眼珠暴凸,哼都没哼一声便软瘫下去。
剩下两个歹徒的刀刚举到一半,冰冷的枪口己经如同毒蛇般顶在了他们的额头和后心!跟进来的队员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放下刀!跪下!手抱头!” 那声音中的杀意,瞬间冻结了歹徒所有的勇气。哐当两声,砍刀落地。
“检查人质!解除束缚!” 林峰一边下令,一边迅速蹲下身,拔出军刀,几下割断捆住赵小芸的绳索,动作利落而小心。他小心翼翼地扯掉塞在她嘴里的破布,声音刻意放得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别怕,小芸。我们是警察,是你哥哥赵鹏的战友,来救你了。安全了。”
“哇……” 巨大的恐惧和骤然降临的安全感彻底击垮了赵小芸紧绷的神经,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抱住林峰的胳膊,放声大哭,眼泪瞬间浸湿了他迷彩服的袖管,身体抖得如同筛糠。
林峰没有推开她,只是用眼神示意队员处理俘虏和警戒。
战术耳机里传来袁朗冷静的声音:“目标区域肃清。耗时:7分23秒。外围吴哲报告:无异常逃逸。”
林峰环视一圈被彻底控制的仓库,对着喉麦下达最终指令:“各小组,清理战场,清点人数,搜索证物!注意安全!”
14分58秒。
最后一名试图藏匿在巨大反应釜夹缝里的歹徒被揪了出来,铐上冰冷的手铐。整个行动,从第一声枪响到最后一名歹徒被控制,精确地定格在这个时间点上。二十一名烈虎帮残余武装分子,无一漏网。现场缴获砍刀、钢管等凶器十七把,仿制五西式手枪三把,子弹若干。
吴哲走进仓库,对着林峰敬礼:“报告!外围警戒解除,安全!无漏网之鱼!”
林峰点点头,拿出手机,拨通了医院的号码。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起,传来林婉怡带着哭腔的急促询问:“小峰?怎么样了?小芸呢?”
“姐,” 林峰的声音沉稳有力,“人救出来了,没事。受了点惊吓,没受伤。让姐夫放心。”
电话那头,清晰地传来林婉怡再也抑制不住的、带着巨大释然的哽咽声:“谢天谢地……谢谢……谢谢你们……”
回程的装甲车内,灯光昏暗。赵小芸裹着队员递来的保温毯,蜷缩在角落里,剧烈的哭泣己经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情绪渐渐平复。她抬起哭肿的眼睛,借着车内的微光,怯生生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林峰。他身上的迷彩服沾染着灰尘和淡淡的硝烟味,脸上还有一丝未散的冷峻。
“你……你是……我哥的小舅子?林峰哥?” 她的声音很小,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
“嗯。” 林峰递过去一瓶拧开的矿泉水,声音温和了许多,“喝点水。都过去了。以后,没人再敢动你,动赵家的人。”
赵小芸接过水,小口地喝着,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真实感。她用力点了点头,眼泪又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滚落,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恐惧,而是混杂着后怕、庆幸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医院病房。
老陈激动地将行动结果汇报给刚刚苏醒、还极度虚弱的赵鹏。当听到“小芸安全救出,所有歹徒全部落网”时,赵鹏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巨大的情绪波动再次袭来,眼前又是一黑,陷入了昏睡。医生检查后确认,只是情绪剧烈起伏导致的短暂性晕厥,并无大碍。
林婉怡坐在床边,紧紧握着丈夫冰凉的手,看着他那张苍白却终于不再紧绷的脸,心中对林峰、袁朗以及那些不知名的战士,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是他们在至暗时刻,再次劈开了绝望,守住了这个家。
夜色深沉。
林峰和袁朗风尘仆仆地回到医院走廊。袁朗翻看着手中的初步行动报告,嘴角勾起一丝冷冽而满意的弧度:“14分58秒。比上次对抗演习的最佳成绩还快了7秒。干净利落。”
“一群乌合之众。” 林峰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谈论的不是一场生死搏杀,而是清理了一堆碍眼的垃圾,“不值得浪费更多时间。” 他站在病房门外,透过观察窗看着里面沉睡的赵鹏和守候的林婉怡,“这次,烈虎帮这个名字,可以彻底从临江抹掉了。连根拔起。”
袁朗将报告收好,点点头:“剩下那些杂鱼的处理,就是法院和监狱的事了。我们的活儿,干完了。”
走廊的寂静被林峰的手机震动打破。是林父打来的。
“行动报告和现场录像我看过了。” 林父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沉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干得漂亮。所有行动程序合法合规,权限文件齐全,现场处置干净,人质安全。后续报告我会亲自盯着归档,没人能挑出半点毛病。”
“知道了,爸。” 林峰的回答简洁。
挂了电话,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疲惫的阴影。从姐夫中枪倒在血泊中那一刻起,他的神经就如同上紧的发条,一刻未曾松懈。巷战、飙车、手术室外的煎熬、再到这雷霆般的营救……巨大的消耗如同潮水般涌来。但这一切的沉重,在感受到病房内那份重新降临的安宁时,都化作了值得的尘埃。
只要能护住身后这一方小小的、温暖的天地,再深的疲惫,又算得了什么?
病房内,昏睡中的赵鹏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在睡梦中微微翻了个身,紧锁的眉头悄然舒展,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窗外的月光,清冷而皎洁,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洒落进来,静静地流淌在地板上,也照亮了倚墙而立的那两个年轻军官染尘的肩章。他们用十五分钟近乎极限的雷霆突袭,碾碎了烈虎帮最后的疯狂反扑,用钢铁与意志,守护住了一个家庭摇摇欲坠的安宁。
这一次,血色的篇章,终于被彻底合上。
月光洗过肩章,尘埃落定,唯余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