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丝微弱到几乎湮灭的起伏,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郭芙死寂的心湖中激起滔天巨浪!她捂住嘴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泪水混合着雨水污泥汹涌而下。死死盯着杨过那覆盖着冰霜的胸膛,屏住了呼吸。
噗通……
又是一下! 比刚才更清晰了一丝!生命的搏动!
狂喜熔岩般冲垮绝望!爹的血!娘的阵法!那一点点微末丹药!无论是什么,他……还活着!
“他……他……”郭芙哽咽着,语无伦次,颤抖着想要爬近确认。就在她全神贯注于那微弱心跳的瞬间——
嗤!嗤!嗤!
三道微不可闻、却带着致命阴寒的破空厉啸,如同毒蛇吐信,从头顶腐朽木梁阴影中激射而下!幽蓝残影首取杨过眉心、咽喉、心口!
绝杀!李莫愁根本没走!
郭芙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为极致惊恐!身体本能快过思考!一首被攥在右手、深深刺入掌心的另一枚冰魄银针带来的剧痛,此刻仿佛化作了某种不顾一切的勇气!
“不要——!!!”
凄厉变调的尖叫撕裂死寂!郭芙如同扑火飞蛾,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前一扑!用自己的身体,狠狠撞向床榻上的杨过!要用后背挡下毒针!
然而,怎能快过蓄势己久的暗器?
眼看幽蓝毒针就要吻上杨过要害!
“妖妇尔敢——!!!”
炸雷般的暴吼从门口炸响!一道沉重的黑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黑色闪电,后发先至,狠狠砸向床榻上方!
柯镇恶!
轰!!! 咔嚓——! 铁杖裹挟万钧之力,砸塌腐朽横梁!木屑碎瓦如暴雨倾泻!巨大的冲击笼罩毒针轨迹!
叮!叮! 两声刺耳金铁交鸣! 射向眉心咽喉的两枚毒针,被狂暴砸落的铁杖和崩飞的碎片精准磕飞!
然而! 第三枚!射向心口的毒针! 如同鬼魅,在混乱的烟尘碎片缝隙中,险险避开了铁杖!幽蓝针尖距离杨过心口不足三尺!
郭芙的扑救动作刚完成一半!绝望地看着那枚避无可避的毒针!完了……
噗! 一声轻微闷响! 那枚致命毒针,在距离心口不足半尺的空中,猛地一滞! 仿佛撞上无形坚韧之墙!
针尖处,一点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暗金色光芒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北斗续命灯阵燃烧黄蓉本命精血所化的最后一丝守护!
毒针冲势被无形屏障瞬间耗尽! 幽蓝针尖无力坠落!
此刻,郭芙的身体重重扑在杨过身上!那只不自觉地紧攥着染毒银针、掌心早被刺破的右手,恰好挡在了杨过心口的位置!
噗嗤! 细微入肉声! 下坠的冰魄银针,不偏不倚,狠狠刺穿了郭芙挡在杨过心口前的右手掌!针尖带着幽蓝毒芒,从掌心透入,手背透出半寸!剧毒瞬间侵入!
“呃啊——!”郭芙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冰冷刺骨、万蚁噬心般的剧痛和麻痹疯狂蔓延!眼前一黑,身体瞬间僵硬!
正是这奋不顾身的一扑和手掌的阻挡,毒针最终没有刺入心脏,只是穿透了郭芙的手掌,针尖险险停在杨过心口衣物之上!毒血顺着郭芙手掌和针尖,滴落衣襟,晕开一小片妖异蓝紫。
“芙儿!”门口的柯镇恶心神剧震!
“咳咳……噗!”墙角,黄蓉猛地咳出一小口暗红淤血!气息瞬间又微弱几分,脸色灰败如金纸。
郭芙倒在杨过身上,手掌贯穿的剧痛几乎令她昏厥。她艰难抬头,模糊泪眼看向杨过近在咫尺、覆盖寒霜却维持一丝微弱起伏的脸庞……一丝夹杂剧痛、后怕,却无比清晰的复杂情绪在心底蔓延。
木梁之上,那双冰冷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穿透郭芙手掌、无力垂落的毒针,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滔天恨意!
“好……好得很!”一个如同九幽寒冰般的声音,带着刻骨怨毒响起,“郭芙……小贱人……贫道记住你了!这条手臂的毒……就当是利息!”声音未落,杏黄身影鬼魅般一晃,彻底消失在梁上阴影裂缝中。只留下那股甜腻腥香的冰冷气息,如同跗骨之蛆,萦绕在血腥尘埃之中。
晨曦艰难穿透破败窗棂,照亮陋室炼狱:昏迷郭靖、奄奄黄蓉、毒针穿掌倒于杨过身上的郭芙、以及床上仅存一丝心跳、衣襟染毒的少年……
残灯将尽,劫数未消。桃花岛的黎明,带着刺骨寒意与深入骨髓的毒,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