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医官那句“谁叫你们是三皇子的人”像一道冰冷的霹雳,狠狠劈在江澈心头。
王虎的针对,老兵们的刁难,这一切都有了答案。这不是简单的欺负新兵,而是两人被卷入了政治斗争中,这本来就是冲着他们两人来的。
林峰重伤昏迷,就是最好的下手时机。王虎今天在这里吃了瘪,明日过来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和大哥两人。
“张老…”江澈声音干涩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我大哥的命保住了!对吗?”
张医官看着江澈,叹了口气,一边检查林峰缝合后覆盖着草药的伤口,一边低声说道:“命暂保住了,但是失血过多,元气大伤,需要静养月余”
“张老,大恩不言谢!今晚,我要带我大哥走!”江澈斩钉截铁的说道,目光死死盯着林峰那张惨白厄脸。
“走?”张医官猛的抬起头,双眼满是震惊,“你疯了?这里是雁回关!外面是北莽!他这个样子,怎么能动!”
“留在这里,我们必死无疑!”江澈的声音压的极地,却字字如刀,“王虎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兄弟俩!你也知道我们是三皇子举荐的人!”
张医官沉默了,他在边军数十载,什么腌臜事没见过!派系争斗,借刀杀人,屡见不鲜。
“唉……”良久,张医官叹了口气,“罢了,老夫救人,不问前程。你打算怎么做!”
“求张老答应小子三件事!”江澈噗通一声跪下,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第一件,希望张老能给我一些止血,吊命的药,越多越好!”
“第二件,告诉我军营马厩的位置!第三件,帮我拖住王虎的人!”江澈的头抵在地面,声音决绝的说道:“张老,我江澈若能活下来,此恩必报!若活不下来,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张医官看着地上那摊江澈磕头留下的血印,眼神复杂。最终他还是上前扶起江澈,“你起来吧,我答应你了。药老夫给你!马厩在西营最北角,守夜的老李头平时爱喝酒,这时多半己经醉倒。东北角有一处年久失修,你可以从那里出去。”
他迅速转身,从一个上了锁的的药柜里拿出几个油纸包和一个瓷瓶,一股脑全塞进了江澈怀里。“瓷瓶里是九死还魂丹,吊命用的,不到最后关头别用。”说完他就站在医帐门口守着。
时间紧迫,江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哥,你忍着点!”江澈小心翼翼的将林峰背在身后,用麻绳固定住。
漆黑的夜里,江澈背着林峰小心翼翼的在营中穿行,巡夜的声音远远传来。
总算来到了马厩出,守夜的老李头果然如张老所言,抱着个酒葫芦,歪倒在草料堆旁鼾声如雷。很快他就锁定了一匹体型高大,看起来颇为威风的棕色战马上。
他迅速上前解开缰绳,低声安抚道:“伙计,帮帮忙,只要出去了,我给你最好的草料!”
江澈牵着马,朝着张老所说的那个对方摸索过去。终于江澈看见了那一段坍塌的土坯墙,勉强够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
希望就在眼前,江澈心中一振,正欲牵马挤过去。
“谁在那里?!站住!”一声厉喝在身后炸响!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和火把的光芒迅速逼近。
是巡逻队!还是被发现了!
江澈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猛的回头,只见几个手持长枪,身穿皮甲的士兵冲了过来。
“是逃兵!拦住他!”领头的伍长大喊道。
江澈见己经暴露了,也不再隐藏,猛的翻身上马,狠狠一夹马腹,“驾!”战马嘶鸣,猛的发力朝着那狭窄的通道冲去。
“放箭!”
两只羽箭擦着江澈的耳畔飞过,钉在一旁的土墙上。紧接着更多的箭矢呼啸而来。
江澈紧贴马背,心中默念,“马哥,就靠你了!”
战马似乎感受到了江澈的心意,他健步如飞,箭矢纷纷落在周围,奇迹般的没有一箭射中。
“快追!”伍长见江澈己经通过了那狭窄的通道,带着人迅速的追了上来。
江澈出了雁回关,不敢有丝毫懈怠,朝着一个方向一路狂奔,首到天色渐渐亮起,才敢稍微放缓速度。回头望去,只见雁回关己经远在天边,身后的追兵也没有追上来。
“呼!终于逃出来了!可是下一步该去哪里!”江澈长舒了一口气,环顾西周,茫茫荒原。北莽?那是异族之地,进去就是送死。往南?是边军控制的其他关隘和军镇。
“算了!不想了,听天由命吧!”江澈无奈的摇摇头,骑着战马朝着西南方向而去。
很快胯下的战马此时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战马的体力己经快到极限。江澈抚摸着它的鬃毛:“马兄,再坚持一会!”
太阳渐渐升起,温暖的阳光照在江澈的脸上,终于在不远处似乎有着一片山林,那里或许可以暂时藏身。
“马兄,再撑一撑!到了那片林子就好了!”江澈声音嘶哑,他轻轻的拍打着战马。
马儿发出一声低鸣,疲惫的西肢交替前行,它的速度越来越慢,也离那片山林越来越近。
然而就在距离山脚不足百步时,身下的战马猛的向前一个踉跄!
“吁……”江澈惊呼,本能的勒紧缰绳。
战马发出一声哀鸣,前腿一软,庞大的身躯轰然跪倒在地,巨大的惯性将江澈从马背上甩了出去,在即将落地的时候,他用尽全身力气侧身翻滚,用自己的身体当肉垫,将林峰死死护住。
但巨大的震动显然让林峰本就严重的伤势雪上加霜。林峰闷哼一声,眉头紧皱。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江澈连忙起身查看林峰的情况,见他气息越来越弱,立刻拿出张老给的九死还魂丹,喂林峰服下。
几个呼吸过后,林峰原本微弱的呼吸,竟真的开始变的悠长了一些。
江澈这才松了口气,他转头看向那倒地的战马,它巨大的身躯侧躺在地上,口鼻间全是白沫,眼神涣散,显然己经彻底脱力了。
“马兄……”江澈眼睛发酸。没有这匹战马。他和大哥估计早就死在乱箭之下了。他踉跄的走到马头旁,轻轻抚摸着它的鬃毛,:“等我安顿好了就来接你!你先歇着!”江鞍上仅剩的一点草料和水倒在马嘴边。
随后江澈不再停留,转身背起林峰,缓慢的走向那片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