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林稚柠就被前院飘来的调笑声吵醒了
“哎哟，爷您慢点儿～”
“李公子今儿可来得早……”
娇滴滴的声音隔着雕花窗棂钻进来，混着小厮迎客的吆喝，把她从梦里拽出来她
揉着眼睛坐起来，才发现身上的寝衣早被汗浸得半湿 —— 这身子虚得厉害，睡个觉都能出汗
“小姐，您醒啦？” 环儿端着铜盆推门进来，盆里的热水冒着热气
“昨儿您说今儿要早起，奴婢特意盯着呢。”
林稚柠打了个哈欠，瞅着铜镜里的自己：脸颊浮肿，眼下带着青黑，活像个没睡醒的汤圆
“环儿，今儿咱不穿那些花里胡哨的襦裙，找身素净点的、透气的衣裳。”
环儿愣了愣，从衣柜里翻出件浅蓝的粗布褂子：“小姐，这是您前年做的衣裳，如今怕是……”
“能穿就行。” 林稚柠接过褂子往身上套，果然紧得嘞人，尤其是腰间那圈，勒得她喘不过气
“罢了，找根宽松点的腰带。”
梳发髻时，林稚柠嫌麻烦，让环儿简单挽了个髻，用根木簪固定住
镜子里的人总算清爽了些，虽然依旧圆滚滚，但没了繁重的头饰和华丽的衣裳，倒显得利落不少
“小姐，您今儿咋打扮得这么素？” 环儿帮她整理着衣襟，满脸疑惑
“一会儿要干活儿，穿那么好干嘛。” 林稚柠拍了拍环儿的手，“走，去前院瞧瞧。”
穿过月洞门，前院的景象让林稚柠皱起了眉头：雕梁画栋的厅房里，几个姑娘正围着客人调笑，桌上摆满了酒菜，烟雾缭绕
柳氏坐在主位上，正陪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富商说话，看见林稚柠，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着招招手：“柠柠，过来见过王老爷。”
林稚柠硬着头皮走过去，福了福身：“王老爷好。”
王老爷眯着眼打量她，嘴角咧开笑：“哟，这就是柳老板的千金？长得可真富态！”
“富态” 两个字像针一样扎在林稚柠心上
她强装笑脸，没接话，柳氏见状，连忙打圆场：“柠柠这孩子认生，王老爷别介意。环儿，带小姐去厨房看看，让张妈做点早饭。”
林稚柠如蒙大赦，赶紧拉着环儿往厨房走
刚进厨房，就闻到一股油腻的肉香，张妈正往锅里倒猪油，见她来了，擦了擦手：“小姐今儿咋有空来厨房？想吃啥？老奴给您炖碗排骨？”
“不了不了。” 林稚柠连忙摆手，指着菜筐里的青菜
“昨儿买的油菜还有吧？我想熬点清粥，再炒个油菜。”
张妈瞅着她，眼神里满是不解：“小姐，您这身子可不能总吃素啊！要不老奴给您煮个鸡蛋？”
“真不用，张妈。” 林稚柠拿起油菜择起来，“就清粥小菜，挺好的。”
环儿在一旁帮忙洗米，小声说：“小姐，您昨儿做的糯米饼真好吃，今儿咋不吃了？”
“那玩意儿顶饱，早上吃点清淡的舒服。”
林稚柠把择好的油菜放进水里，看着绿油油的菜叶舒展，心里也跟着舒展了些
林稚柠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呼噜呼噜喝了两碗粥，吃了小半盘油菜，额头竟冒出了细汗
“小姐，您慢点吃，没人跟您抢。” 环儿递过帕子，眼里满是心疼
林稚柠擦了擦汗，打了个饱嗝：“好久没吃得这么舒服了。”
吃完早饭，林稚柠拍了拍肚子：“环儿，走，跟我去后院遛弯儿。”
“遛弯儿？” 环儿瞪大了眼睛，“小姐，您不是说要运动吗？”
“对啊，先从遛弯儿开始。” 林稚柠说着，就往后院走去。
后院比前院清静多了，有个小小的花园，种着些常见的花草，还有个小小的池塘，塘里的荷花开了几朵，粉红的花瓣上挂着露珠
林稚柠沿着池塘边的石子路慢慢走，走了没两圈，就觉得气喘吁吁，额头上的汗也下来了。
“小姐，您歇会儿吧，看您累的。” 环儿连忙搬来个小板凳。
林稚柠摆摆手，撑着腰喘了口气：“没事，刚开始都这样。
她想起在海外练习室里，为了练一个动作，能跳上百遍，累得趴在地上起不来跟那时候比，这点累算什么
“环儿，你说我要是每天绕着这池塘走五十圈，能不能瘦下来？”
林稚柠看着池塘里的倒影，那圆滚滚的身影让她皱起了眉头
环儿想了想，认真地说：“小姐，您要是每天都走，肯定能瘦就是…… 会不会太累了？”
“累是累了点，但总比胖着强。” 林稚柠咬了咬牙，“从今天起，我每天都来走，你陪着我。”
“嗯！奴婢陪着您！” 环儿用力点头
主仆二人练完以后便回去了，等到林稚柠回到房间后发现柳氏正在房间等她
“娘？您咋在这儿？” 林稚柠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把汗湿的袖子往身后藏
柳氏没接话，盯着她的粗布褂子和乱蓬蓬的发髻，眼神从疑惑变成了担忧：“柠柠，你这是做什么去了？穿成这样，头发也不梳整齐，成何体统？”
环儿吓得赶紧跪下：“夫人，小姐说要…… 要活动活动筋骨，奴婢劝不住……”
“活动筋骨？” 柳氏猛地站起来，走到林稚柠面前，伸手想摸她的额头
“是不是还没好利索？咋突然想起来折腾自己了？昨天还说要减肥，今儿就穿成这样乱跑？”
林稚柠往后缩了缩，避开她的手：“娘，我就是吃多了消化食儿，没病。”
她瞥见柳氏袖口沾着的酒渍，想起前院王老爷油光满面的脸，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再说了，我都及笄了，总不能天天窝在房里吃了睡睡了吃吧？”
柳氏看着女儿圆脸上难得的执拗，叹了口气，拉着她在桌边坐下：“娘知道你长大了，可有话得跟娘说。是不是…… 是不是嫌弃咱家这营生了？”
“没…… 没有的事儿！” 林稚柠心里一慌，原主记忆里柳氏最忌讳别人提 “青楼” 二字，赶紧摆手，“我就是觉得…… 觉得该减减肥，不然以后怎么嫁人啊？” 这话半真半假，减肥是真，嫁人是托词
柳氏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她眼神躲闪，却没再追问，只是从袖袋里掏出块新做的桂花糕：“饿了吧？张妈刚蒸的，快尝尝。” 林稚柠看着油润润的桂花糕，咽了口唾沫，又想起镜中自己圆滚滚的样子，摇了摇头：“娘，我早上吃了清粥小菜，还不饿。”
柳氏的手僵在半空，眉头又皱起来：“你这孩子，咋连点心都不吃了？是不是张妈做的不合口味？”
“不是不是！” 林稚柠赶紧找补，“就是想…… 想换换口味，一会儿让环儿做点新鲜的。”
柳氏将信将疑，又絮絮叨叨说了些 “身子要紧”“别瞎折腾” 的话，见林稚柠嗯嗯啊啊地应付，才起身走了
临出门前又回头瞅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林稚柠心里发毛
“呼 ——” 门刚关上，林稚柠就瘫在椅子上，抓起桌上的桂花糕闻了闻，又恋恋不舍地放下，“环儿，快给我倒杯水，渴死了。”
环儿连忙递过水杯，看着她灌了半杯水，小声问：“小姐，夫人好像不太高兴……” “她就那样，唠叨惯了。”
林稚柠抹了抹嘴，撑着桌子想站起来，却累得腿发软，“扶我去床上躺着，歇会儿再琢磨晌午吃啥。”
刚躺到床上，林稚柠就觉得眼皮发沉，后槽牙却忍不住发酸
她越想越气，抬脚踹了踹被子，却把自己晃得头晕
“小姐，您晌午想吃啥？” 环儿端着水盆进来，见她在床上扭来扭去，赶紧把毛巾搭在她额头上，“张妈说今儿买着新鲜的肉，要不炖点肉？”
林稚柠猛地睁开眼：“肉？” 那油滋滋的滋味儿差点让她流口水，可一想到减肥，又把口水咽了回去，“不行，太油腻了……”
环儿眨巴着眼睛：“那…… 炖猪肉？少搁点油？”
林稚柠琢磨了一下，炖猪肉炖得烂熟，油脂能炖出去，配上萝卜缨子应该还行。
她舔了舔嘴唇：“行吧，让张妈少放猪油，多加点萝卜。再让她炖碗莲子羹，去去心火。”
“好嘞！” 环儿蹦蹦跳跳地走了，临出门又回头补了句，“小姐，您好好歇着，奴婢让张妈炖烂乎点！”
林稚柠 “嗯” 了一声，把毛巾从额头上拿下来，盯着床顶的流苏发呆
窗外传来前院姑娘们的调笑声，夹杂着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
林稚柠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皂角香 —— 那是环儿给她换的干净枕套。
“减肥，搞事业……” 她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枕头上的绣花，“第一步先把这身子练利索了，不然以后连跑路都跑不动。”
正琢磨着，肚子 “咕噜” 叫了一声，林稚柠叹了口气，看来这减肥路，首先得跟自己的馋嘴斗到底
她闭上眼，决定先睡个回笼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