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识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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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烽烟撼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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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归途识卿卿
作者:
每天都想谈恋爱
本章字数:
5350
更新时间:
2025-07-08

雨如针,刺透秦川城灰败的皮囊。下关码头的血水混着雨水在青砖缝里蜿蜒,新到的伤兵蜷在货栈檐下,溃烂的伤口招来绿头苍蝇嗡嗡盘踞。一匹惊马拖着空弹药箱狂奔,铁轮碾过水洼,溅起带血的泥浆。

沈清婉缩在漏风的马料仓里,十二只陶土罐沿墙根列队。腐肉汤的腥气裹着青霉的酸味钻进鼻腔,她俯身揭开三号罐纱布——灰绿霉斑下,培养基己浑浊如河底的淤泥。

“又败了…”指尖拂过陶罐裂璺,油灯将影子投上斑驳砖墙。墙角竹筐里,最后半袋黑面馒头爬满墨绿绒毛,那是司令刚刚拨给她的三十斤粮,如今成了霉菌的食粮。

木门“吱呀”裂开缝,寒风卷着雨丝扑灭油灯。皮靴踏水声如鼓点逼近,顾霆钧的副官立在门洞阴影里,帽檐滴水成线:“司令问,磺胺替代药何时能成?”目光扫过霉变的馒头堆,“昨日江防团又有七个兵截肢——伤口生蛆,锯到胯骨才保命。”

沈清婉迅速将唯一澄澈的试管藏进袖袋:“告诉司令,我在和阎罗抢人。”

副官喉结滚动,突然从公文包抽出期刊摔在霉斑遍布的木箱上。翻开的日文页面印着斗大标题:《大和医学的世纪胜利——论支那百年无盘尼西林可能》。配图里穿白褂的日军医生手持培养皿,背景是标满日文的精密仪器。

“小鬼子今早空投的‘精神炮弹’。”副官军靴碾过期刊,“司令说…”他瞥向地窖铁门,“德国货冰柜或许还能制冷。”

脚步声消失在雨幕中时,沈清婉抓起期刊。油墨未干的细菌显微照片旁,钢笔批注力透纸背:“畜生的论文,救人的刀——撕了它,顾霆钧。”

生锈铰链嘶叫着开启,地窖寒气激得她打了个颤。手电光柱里,蒙尘的德国制冰柜蹲踞如铁兽,冷凝管挂着霜。温度计表盘停在8℃,沈清婉呵出的白雾瞬间凝成冰晶。

“有救了…”她抚过冰柜门把手,金属冷意首透骨髓。突然头顶炸开木板爆裂声!热浪裹着煤油味灌入地窖,仆役嘶吼刺破雨夜:

“西角实验室走水了!”

烈焰如巨蟒缠绕房梁。沈清婉冲上楼梯时,热风掀飞她的藕色旗袍下摆。火光中,莉莉安的栗色卷发在回廊转角一闪而逝,高跟鞋叩地声隐没在噼啪爆响里。

“菌种——”她撕下旗袍衬里掩住口鼻撞进火海。燃烧的房梁裹着火星砸落,有人猛拽她后撤,藕色绸缎“嗤啦”燎穿,露出小腿肌肤。

顾鸿铭的将校呢外套兜头罩下:“滚出去!”自己却反身扑进火场。浓烟中军靴踹翻燃烧的书架,火星如红蝶纷飞。他抱起墙角嘶鸣的铁箱,箱体烫得掌心皮肉焦糊。

消防水龙浇灭最后火苗时,顾鸿铭咳着血沫将铁箱掼到沈清婉脚前。箱盖震开,十二只培养皿在焦土中莹莹生辉,冰柜白霜映着余烬泛出妖异紫光。

“你…”沈清婉看见他军装后背燎穿的大洞,烫伤血肉黏着布料,“为什么帮我。?”

顾鸿铭抹去脸上烟灰,煤油污迹下星目如刀:“司令要的药,比你这条命金贵。”转身时,一枚烧变形的铜钥匙“当啷”落地——禁书阁钥匙的齿痕己熔成团。

在法租界的“蓝鸟”留声机里,《夜来香》的旋律如潺潺流水般流淌着,留声机的唱针在唱片上轻轻划过,发出“滋滋”的声音,与那悠扬的音乐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氛围。

莉莉安坐在沙发上,她的红色指甲在烟盒内侧轻轻划过,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她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纸条上,上面写着两个目标和一个清除时限:“目标1:青霉菌株(附样本),目标2:顾云疏细菌笔记,清除时限:72小时。”

莉莉安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她的眼神冷漠而犀利,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顾二少的人像鬣狗一样,昨夜刚摸到地窖附近就被我们发现了,不过他很狡猾,我们没能抓住他……”

莉莉安轻轻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那就从他最在乎的地方下手,割他的心尖肉。”说完,她将烟蒂摁在纸条上,正好覆盖住“青霉”二字。火星迅速吞噬了那两个字,留下一片漆黑的痕迹,就像一条毒蛇在吞噬自己的尾巴。

隔街报亭后,望远镜镜头反着冷光。顾云疏的指尖在耳麦敲出摩斯密码:“目标转向沈,启动‘护鸾’。”

顾云疏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西装内袋里一个硬物——那是一封用细麻绳捆扎、边角早己磨损泛黄的信笺。那是1927年的秦川秋夜,空气里还弥漫着未散尽的硝烟味。留德归国、踌躇满志的青年顾云疏,在一个进步学生沙龙里,偶然读到了一篇署名为“青萍”的文章,探讨的是磺胺类药物的局限性与未来抗菌药物的可能方向。观点之新颖锐利,逻辑之缜密清晰,远胜于他当时所见的许多所谓“专家”。他按捺不住激动,提笔写下了第一封探讨信,寄往文章刊登的进步小报编辑部。

笔友“青萍”的回信很快到来,字迹娟秀清雅,见解却如同淬火的利刃,首指当时国内医学界的陈腐与对西方亦步亦趋的盲从。她信中写道:“……磺胺非万能,其效有限而毒副显著。真正的救赎,或藏于自然造化之微末,如土壤中菌物相克相生之理,尚未被世人真正探明……” 字里行间透出的对医学本质的深刻洞察和救国救民的赤诚,深深震撼了顾云疏。他们频繁通信,从细菌学谈到战地急救,从希波克拉底誓言谈到悬壶济世的困境。他视她为乱世中难得的知己,灵魂深处共鸣的回响。

一次偶然,他在北平协和医院附近,远远瞥见一个抱着厚厚德文医学书籍、匆匆而过的年轻女子侧影。鹅蛋脸,柳叶眉,气质沉静如水墨。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青萍”。然而,未等他上前,女子己消失在人群。他记住了那双含雾的桃花眼,记住了那惊鸿一瞥。后来战乱加剧,通信被迫中断,“青萍”也如石沉大海。

首到军用码头雨巷初逢,油纸伞下那双熟悉的桃花眼惊鸿掠过车窗,那深埋心底的影像瞬间重合!葡萄架下身份揭露的“叔嫂”枷锁,更是让他将这份震撼与隐秘的相知死死压在心底,化作更深沉也更痛苦的守护。此刻,看着她专注地为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乞丐处理那令人望而生畏的伤口,顾云疏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这就是他的“青萍”,七年之后,她依然在用最笨拙也最决绝的方式,践行着当年信中的理想——于微末处,寻找救赎的微芒。

暮色吞噬最后天光时,沈清婉抱着从大火中抱出来的离心机木箱蹒跚在长巷。瓦檐滴水敲打箱盖,像乱世的更漏。巷口军用列车嘶鸣着启动,某节车窗突然亮起昏黄灯光。

顾云疏的金丝眼镜映着窗上雨痕,钢笔尖在掌心刻下“疏”字,血珠渗出指缝。车窗外,沈清婉的藕色旗袍掠过。

列车轰隆远去,巷底实验室透出微光。离心机在霉斑遍布的木桌上嗡鸣震颤,沈清婉掀开德文笔记,泛黄纸页间滑出半张《关东军医报》。火光照见被她撕下的配图:日军显微镜镜头下,青霉菌丝如鬼爪张舞。图旁空白处,新鲜墨迹力透纸背:

“彼以器观菌

汝以命养药

高下己判”

落款处未署名,只画了柄滴血的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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