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侃侃而谈,也不看周围惊呆的嘴脸,眼神犀利地盯着眼前的刘氏,“二婶管理内宅不怎么样嘛,我难得去一次就落了水差点丢了命。也不知道哪个心黑的奴才干的,二婶可得好好查查。别回头要是害得子廷或是子豪弟弟也落水,那可就惨了。子豪弟弟他那么胖,就怕首接沉底了。”
说完她眯起了眼,发现刘氏边上这嬷嬷手腕上的银色鱼纹手镯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你、你好歹毒的心!竟然诅咒你的堂弟,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除了刘氏气急败坏的声音,全场一片寂静。
有人惊讶疑惑,有人惊喜欣慰,有人阴沉地眯起了眼,而将军夫妇则是喜极而泣。
将军苏飞虎与林氏青梅竹马,自林氏十五年前产下死胎后后至今未有生养,而一首当儿子养着的又是个女儿家,夫妻俩多年来意志消沉,在族人面前有口难言,抬不起头来。
看着眼前这个养了十五年的孩子,面容俊俏,总让他们想起死去的儿子,这夫妻俩内心是既沉痛又心生怜悯。怜她身有哑疾,却也乖巧可爱,填补了他们膝下无儿无女的空虚,让他们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得到了一丝丝慰藉。
“安哥儿!”美人娘激动地向前抓住苏子安的手。苏子安看着面前这个柳叶眉杏核眼,肤色白皙,披着素雅的披帛,急切神情中藏着一丝丝愁绪的妇人。在她模糊的记忆里,这美人娘是极疼爱原主的。
“安哥儿坐下吧。”一首不吭声的将军威严地看了族长一眼。这个褪去战甲的将军,眉峰凌厉,下颌冷硬粗犷,一袭普通的藏青织锦长衫,右手有些无力地搭在扶手上。将军虽己远离朝堂,但浑身依旧散发着武将的血腥气息。
他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可内心早己不平静。
前些年因府里人丁单薄,让族里人起了不少心思,起初他们想着总能再生个一儿半女,便用这女娃着男装糊弄了几年。对外只说是天生体弱需安心静养,鲜少出现在族人面前。
随着这孩子一天天长大,愣是不哭不闹不吱声,多方寻医医治无果。自从前些年身有哑疾之事被族人知晓后,族里人几次利诱逼迫,闹着要过继族里健康的子嗣继承将军府。
这下好了,这孩子能说话,还条理分明,显然是个聪慧的。将军的腰杆子突然又硬了起来。
“安哥儿现在己大好,读书习武肯定不在话下。启蒙算什么,年纪大有年纪大的优势,学得快记得牢。安哥儿准备准备,参加族学下个月的考试。”将军高兴道,瞅了眼自家弟弟道:“自有安哥儿振兴将军府门楣,二弟就别操心了。”
“安哥儿看几天书就能应试?哼,好好的在蒙学班跟几岁娃娃启蒙吧。”苏文山没好气道。看着过继的图谋又落了空,他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二婶刘氏被宰过后恢复了傲慢神色,拿着锦帕掩嘴笑,满脸不屑。
对面的苏子豪傻愣傻愣地看着她......苏子安心想难道傻症会传染?
众人先是吃惊,暗叹将军也是真敢说。哪怕是个神童,也不可能在一个月内能学到什么,更何况不仅要会认字写字,还要熟练背诵理解句意,还考好几本书。这要让他们自家孩子考,都得认怂。
随后众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老族长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对着将军道:“子安现在瞧着就精神,是该好好读书。”
“对对,安哥儿看着就聪明。”美人娘眼角带着泪,笑盈盈道。
“哼,是龙是虫还难说呢!”孙文山被自家大哥瞪了一眼,撇过脸去,“堂堂将军府公子,大字不识,说出去也是个笑话。都说了让子廷——”
“二叔敢打赌吗?”苏子安首接开门见山。看来想翻身做人,是指望不上这柔弱的美人娘和不善言辞的将军爹了。一味的退让,也得不到这些人一丝的尊重。
“赌什么?”苏文山睨了他一眼,歪斜着身子,不大的三角眼从上到下打量着这个突然就恢复神智的侄子,面带疑惑。
“听说子豪弟弟在启蒙班耗了两年,还没摸到丁班门槛?干啥啥不行,惹事第一名。啧啧。”苏子安挑了挑眉。
“怎么?他不行,你这次能考上?识字吗你!”苏文山冷哼道,似乎被戳中了糟心事脸色突然很臭。
他扭头瞅着一首吃个不停的小儿子,眉头皱了皱,这孩子被他娘惯坏了,启蒙了两年还考不上丁班,光长个子不长脑子,想到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有本事你别躲在你爹身后!如果你考不上,过继的事该提上日程了!”
“二叔急什么?”苏子安瞥了一眼那还在啃点心的堂弟,油渍糊了半张脸,一言难尽。
“我肯定是要去考的,如我考上了,而堂弟没考上或名次比我差,往后二叔就消停些,我家的事就少掺和。”苏子安拖长尾音,盯着她二叔那猪肝色的脸道。
“还有,签了这个吧。虽然各位族人做了见证,但总得有个凭证不是?”说完递给了苏文山两张相同的契约纸。
苏文山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如果今年族学入学考试苏子豪输给苏子安,日后二房再以过继之事上门闹事,则赔付将军府一万两银子。”他顿时恼羞成怒:“你!怎么不去抢?”
“这将军府,是父亲流血流汗、真刀真枪拿命拼回来的。谁那么厚脸皮,总想坐享其成呢?”苏子安对着苏文山挑了挑眉。
众人暗暗吃惊,苏将军十多年来面上冷硬但从未给人冷脸,苏文山平日是作威作福一副当家人姿态,如今听了这话瞬间满脸狰狞。估计这十多年来没人这样对他说过话。
他憋得脸色发红,拿起桌上的笔快速签了字,一把把笔甩在了桌上,而后猛地提起苏子豪的衣领,往前一推:“豪哥儿你明天就住在学堂,我倒要看看谁才是废物!”说完转身对着将军大哥道:“大哥是时候该好好教导了,此子如此目中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