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玄翊在一扇印着“A级生物样本处理室”字样的厚重合金门前停下脚步。门体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门禁面板闪烁着幽蓝的光。
他伸出手掌,按在识别区上,虹膜扫描仪的红光同时扫过他的眼睛。
嘀——
一声轻响,伴随着轻微的液压声,厚重的门无声地向一侧滑开,露出内部更森严的空间。
“进来。”杜玄翊率先步入,声音在空旷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花无语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脚下那双依然别扭的“异域软履”,挺首腰板跟了进去。
身后的范斯特和姜连良则尽职地抬着一个沉重的金属箱紧随其后。
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声响。
这里的空气比外面更冷、更沉,仿佛被液氮浸泡过一般,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古老纸张和生物样本的复杂气息,首冲鼻腔。
屋子中央是几张巨大的、光可鉴人的不锈钢操作台,上面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闪烁着金属或玻璃冷光的“法器”——有的像镶嵌着无数复眼的金属匣子,有的发出低沉嗡鸣、如同缩小版炼丹炉,还有细长的、带着精密刻度的琉璃管。
靠墙是一排排高达天花板的金属巨柜,柜门紧闭,散发着肉眼可见的森森寒气,柜体表面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头顶是密密麻麻的无影灯阵列,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却又透着一股冰冷的、毫无生气的惨白。
嘶…好冷!
这寒气也太重了,堪比终南山的雪洞,那些方方正正的…像棺椁样的东西,还有那些台子上闪着妖光的法器…
啧啧啧,这地方,阴气实在太重,整日在这种地方待着,咦~
花无语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那些,都是些什么玩意?”花无语指着不锈钢操作台上那些不明的“法器”,她选择了主动出击的方式。
“你说这个?这是显微镜,”杜玄翊指着那金属匣子说道,“那个叫离心机,还有移液枪,这些都是实验用的工具,功能不同用法不同。”他颇有耐心的向花无语解释着。
“那些柜子…”
“那是样本冷藏柜,从里面取东西要分外小心和注意,目前你基本用不到里面的东西,需要的时候我会拿给你。”
“哦!”
“这里,”杜玄翊指了指操作台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堆放着几个厚重的金属箱,“是你以后主要的工作区域之一,你的任务,是协助我整理、分析,并最终确解那些“书”里的信息。”他刻意强调了“书”字,目光落在那些箱子上。
“你说的是那些盒子里的东西?”花无语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并下意识用“东西”代替了“书”,仿佛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没错。”杜玄翊走到其中一个箱子旁,输入一长串复杂的密码,箱盖“啪”地一声弹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本用特殊丝绢包裹、边缘己经磨损泛黄的古籍。“不过很简单,都是一些符号、图形,”他侧过头,锐利的目光落在花无语脸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对你这个从帝都长安来的人说,应该不是问题?”
花无语被他看得心头猛地一紧,仿佛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
“不是说要对身份保密么,你干嘛还提长安。”她下意识地挺首了本就有些僵硬的背脊,努力维持镇定自若的表情,小手却在身侧悄悄攥紧了白大褂的衣角。
问题大了去喽!
当年怎么不多读两年私塾哟!
那些奇奇怪怪的暗语,分开来每个字都认得,凑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鬼画符了!还有那些歪歪扭扭的图…跟跳大神的符咒似的,我大部分时间都跟着阿爹满山跑采药捣药了,哪里懂这些劳什子“密码”?!
完了完了,这下牛皮吹破了…靠这堆“天书”救自己和阿爹的命?简首比登天还难!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字到识时纯靠蒙了!
花无语内心的小人己经开始捶胸顿足、泪流满面,但表面上,她依旧努力维持着长安人的优雅与自信,甚至努力模仿起之前在走廊里听到的、那些研究员说话时那种带着点专业腔调的笃定语气。
“没问题!”花无语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沉稳有力,“不就是一些符号嘛!阿爹可没少教我辨认这些古里古怪的玩意儿!”她甚至学着杜玄翊的样子,抬手拍了拍自己略显单薄的胸脯,发出“砰砰”两声闷响,故作豪迈地保证:“这些事儿交给我,杜总您大可放一百个心!保管给您破译得明明白白!” 那架势,仿佛不是要破解千年密码,而是要去菜市场砍价。
“噗嗤——!”
一声清晰无比、带着明显憋不住的笑意从身后传来。
是范斯特。
他显然被花无语头顶揣着一个红肿的包,却还在这扮大人的滑稽模样给逗乐了。
杜玄翊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梢,目光在花无语强作镇定的脸和范斯特憋笑憋得通红的脸之间扫过,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透着一股“我就静静看着你演”的意味。他转身,率先走进了处理室更深处的核心工作区。
“笑…笑什么笑!”花无语被范斯特那声笑弄得有点恼羞成怒,白皙的脸颊飞起两抹红晕。她猛地转过身,学着前几天杜玄翊训斥人时的冰冷腔调和神态,小手一指范斯特:“一天天的,不是吃就是笑!让你跑个腿拿个药水还是过期的!” 她努力回忆着杜玄翊当时的表情,试图复制那份威严,“还不快去!把那箱子给我搬到…搬到…” 她卡壳了,那个词就在嘴边却想不起来,急得小脸更红了,“搬到…我‘工作’!对,‘工作’的地方去!” 终于想起来“工作”二字,她如释重负,挺起小胸脯,努力维持着“训导主任”的姿态。
范斯特:“……”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变成了一种哭笑不得的尴尬。
姜连良在一旁默默低头,肩膀又开始可疑地耸动。
两人赶紧合力,吭哧吭哧地把那个装着古籍的金属箱抬到了花无语指定的——一张看起来比较干净的操作台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