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墨色海水中，那股无声无息却如同万钧铁锤砸向灵魂的精神冲击波轰然扩散！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浸在了液氮里，思维冻结，意识模糊！传音海螺里爆发出尖锐的电流嘶鸣，彻底瘫痪！
前方的阿库娅首当其冲！她那身绚烂的海蓝神装光芒骤然黯淡，湛蓝的眼眸瞬间失焦，身体在水中失控地打旋，连那能闪瞎人眼的银白色尖锥鞋跟都停止了旋转。她像个断了线的闪耀风筝，向着下方的黑暗深渊无力飘落。惠惠更惨，本就魔力透支的她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生气，红瞳的光熄灭，整个人如同破烂的玩偶般软倒在海底的泥沙里，鲜红的魔女斗篷随波荡漾如同血泊。唯有达克妮斯，在沉重的头盔庇护下似乎抗性好些，但她全身银白色的重甲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单膝重重地砸在淤泥里，裙甲下的水流卷起一团浑浊。
“快！跑！！！”
我用仅存的意志嘶吼出声，声音被面罩和海水堵住，变成沉闷的呜咽。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逃离！顾不上面罩内刺目的红光警报——能量晶体快烧完了！我猛蹬腿，扑向离我最近的惠惠，像拖麻袋一样将她拦腰抄起！冰冷的少女身体没有丝毫回应，轻得吓人。
达克妮斯似乎也猛然惊醒，挣扎着试图站起。就在这时，那裂口深处如同深渊巨口的黑暗中，几条粗壮无比、表面布满吸盘和诡异蓝色荧光斑点的巨大触手猛地探出！它们裹挟着粘稠的黑暗和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流，速度极快地卷向失去意识的阿库娅和正在起身的达克妮斯！
“该死！”我另一只手想去够阿库娅的脚踝，但距离太远！眼看那闪烁着荧光的巨大吸盘就要贴上阿库娅海蓝色的流苏裙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达克妮斯头盔里发出一声沉闷却充满扭曲兴奋的低吼：“休想…触碰……高桥大人！！！”她仿佛被激发了某种潜在潜能，竟放弃起身，借着下跪的姿势，用尽全身力量猛地将自己覆盖着厚重臂甲的左手，狠狠砸向了其中一条卷向她的触手！同时，她那被砸在海底淤泥里的右腿膝盖，刻意抬起，用秘银合金铸造的锋利膝甲对准了另一条卷向阿库娅的触手末端！
“噗嗤！” “咚！”
沉闷的撞击声和某种东西被刺穿的滑腻声响在水中炸开！卷向达克妮斯的触手被她的重甲铁拳狠狠砸中！那触手表面的荧光斑点瞬间黯淡，扭曲着缩回。而另一条卷向阿库娅的触手尖端，则不偏不倚地撞在了达克妮斯故意抬起、闪烁着寒光的锐利膝甲尖刺上！瞬间被刺穿了一个小孔！浑浊的、散发着浓烈腥气的深紫色浆液从伤口处迅速涌出！
这剧痛明显激怒了黑暗中的存在！裂口深处传来一声更加狂暴、仿佛无数巨石在粘液中摩擦滚动的沉闷怒吼！但这也争取到了宝贵的零点几秒！
我借着达克妮斯争取到的间隙，用尽全力向上猛蹿！另一只手死死抓住阿库娅一只穿着银白色金属高跟战靴的脚踝（入手滑腻且冰冷！），拖着她如同拖着一块沉重的、闪耀的招牌，疯狂地向上游去！达克妮斯也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双腿狠狠蹬地（激起大片淤泥），笨重的身躯强行上浮，紧跟在我们后面！
逃！
向着头顶那片越来越微弱的天光！向着空气！向着六百万遥不可及的幻影背后那生存的渴望！
冰冷的减压病疼痛开始折磨身体，面罩内的警报红光几乎连成一片，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肺部的空气稀薄如丝，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死亡的倒计时钟声。但我不能停！身后的裂口方向，恐怖的旋涡再次开始搅动，带着荧光斑点的巨大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当我们如同被遗弃的垃圾般被海浪拍上漆黑的碎石滩时，天己经完全黑了。冰冷的雨水混着海水冲刷着身体。
“咳咳咳！！！” 我摔在尖锐的石子上，剧痛让我找回了呼吸的本能。我疯狂地扯下那个己经变成累赘、宣告报废的暗绿色破烂呼吸面罩，大口大口地吞咽着混合着鱼腥和海盐味道的、却无比甜美的空气！肺部火辣辣地疼。
惠惠摔在我旁边不远处的泥水里，没有动静。
“达克妮斯！”我喊。
“唔……这……这被触手抽打、重拳反击、利甲穿刺、又被海底暗流冲刷的痛苦……”不远处传来达克妮斯极度疲惫却带着一种诡异满足感的呻吟。她那身厚重的银白色潜水盔甲上布满了污泥和海藻，好几处凹痕格外明显，裙甲边缘甚至微微卷起变形，但她正艰难地、满足地支撑起身体。
“阿库娅！你这蠢女神醒醒！”我顾不上检查惠惠（呼吸好像还有），连滚带爬冲向不远处像块亮蓝色浮木般搁浅在海浪边缘的阿库娅。
她面朝下趴在冰冷的碎石上，一动不动。那身昂贵的海蓝神装沾满了泥泞和黑乎乎的海洋附着物，失去光泽，银白色的金属高跟战靴一只脱落被海浪卷走了一半，另一只还勉强挂在脚尖，尖锐的鞋跟倒插在淤泥里，像根不屈的图腾。
我扳过她的身体。她湛蓝的眼眸紧闭，脸色惨白得像漂白过的珊瑚。我心下一沉，想起现实世界里学的溺水急救法，也顾不得什么女神尊严了，双手叠在她那虽然但眼下毫无生气的胸甲（神装自带）上，准备按压——
“噗……咳咳咳！呕——！”
我刚按下去一下，阿库娅猛地咳嗽着，吐出一大滩带着黑色杂质的海水！她剧烈地喘息着，眼睛茫然地睁开，蓝色瞳孔失焦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聚拢。
“呼……憋死本女神了……”她虚弱地抱怨着，随即想到了什么，抬手摸了摸还挂在她光洁小腿上的那半只破金属鞋跟，顿时炸毛：“啊！！！我的鞋！我限量款的深海浸礼之靴！！谁？！是谁把女神的战靴弄坏了！！赔钱！！六百万！！”
我：“……”
达克妮斯：“……”
刚被雨水浇醒、挣扎着坐起来的惠惠虚弱地补刀：“……爆炸…我的爆裂魔法…还没放……亏了……”
在破渔村“老海龟”提供的、散发着鱼腥和霉味的破木棚里，我们裹着散发着馊味的破毛毯围成一圈。惠惠裹着毯子还在发抖，手里捧着一碗热鱼汤，红瞳不甘地盯着篝火。达克妮斯在角落里吭哧吭哧地擦拭她那身布满伤痕、几处关节胶质密封都裂了口的明黄色重甲（之前下海那套），脸上带着满足的疲惫。
我和阿库娅则在研究那张湿漉漉的羊皮卷地图。
“情报确认！”阿库娅指着地图上海底裂口的标记，此刻她换了一身……嗯……新的深海装备。
经过昨天的惨痛教训（主要是丢了一只昂贵高跟），她痛定思痛。此刻她身上穿着材质仿佛流动墨黑海水、带着深邃星光的贴身鳞甲，领口高耸有型，护肩如同暗流凝结的锋锐冰晶，更绝的是鞋子——依旧高跟！但这次是一双镶嵌着尖锐不规则血色珊瑚尖刺、跟部纤细如匕首、高达二十厘米的纯黑魔晶战靴！每一根尖刺都泛着不祥的暗红光泽。
“本女神明白了！”阿库娅握紧粉拳，新换的墨黑尖刺战靴轻轻跺地，“昨天那章鱼就是被达克妮斯的甲片刮了一下就缩了！这次我有‘暗流星光甲’和‘血珊瑚穿刺战靴’！看我不在它触手上踩出几百个洞！让它见识女神真正的神威！”她湛蓝的眼眸中燃烧着名为“昂贵新装备”和“复仇”的火焰。
和真视角：（内心咆哮）把“穿刺”写在鞋跟上你是什么地狱设计师？！还有“星光甲”？你确定这玩意儿在海底能发光不是给BOSS当靶子吗！这身行头看着就感觉能首接把我们租船的钱都花掉一半！
惠惠那边也有进展（我帮她处理掉了那些该死的苔藓）。她精神了些，但更执着：“昨天的爆炸环境…是魔力潮汐紊乱期…今日是‘爆裂魔日’！海流走向与火元素共鸣将达峰值！今日…必须爆炸！”她眼中红芒跳动，异常执着。
达克妮斯擦着她的盔甲，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庄严（和难以言喻的…期待）：“我的铠甲经受了洗礼！留下了那污秽存在的印记！那撞击的触感！那撕裂的声响！那浆液喷溅的黏腻…今天，我将正面承受它！为大人挡下所有攻击！”
我则盯着那堆重新翻出来的装备——呼吸面罩换成了更轻便贴合的墨绿色半覆式晶膜款，视野清晰许多。惠惠也有个同款情侣暗红色的（虽然依旧是租的）。腰间还多了一把从老海龟库房里翻出来的、锈迹斑斑但似乎很结实的鱼叉枪（他哭着说祖传的不能弄丢）。最重要的是——我盯着那巨大的裂口标记，回忆起昨天那条触手上流出的浓稠深紫色浆液，一个荒诞但的想法在脑海中成形：那浆液…能不能卖钱？六百万的债务太沉重，章鱼BOSS的副产品…或许能抵点利息？
“好了各位！”我一拍桌子（破木板震得掉渣），“目标：沉船裂口！任务：带回王冠和‘活体章鱼’！附加目标：收集一切能卖钱的BOSS副产品！今天，不成功！就变章鱼粪！”
二次下潜轻车熟路（主要是装备勉强凑合）。新的墨绿色半覆式晶膜呼吸面罩视野开阔，呼吸阻力小了不少。惠惠的精神也好多了，腰间的魔晶石光芒稳定（今天确实“爆裂魔日”？）。阿库娅穿着她那身闪瞎人眼的墨黑色星光穿刺战甲，脚踩血珊瑚尖刺战靴，如同深海里的毒刺水母，趾高气昂地飘在最前面。达克妮斯穿着擦亮如新、关节裂缝被阿库娅用劣质神术暂时“堵住”的明黄色重甲，忠诚地守卫在阿库娅身侧，如同一座移动的黄金堡垒。
我们很快再次抵达那片散发着不祥紫光的珊瑚坟场。巨大的裂口依旧如同地狱的入口，喷吐着粘稠的黑色水流。但这次，我们不再鲁莽。
惠惠双手结印，指尖凝聚出炽热到刺眼的小红点：“聆听…深海的脉动…聚集…燃尽黑暗的怒火…”她低声吟唱着冗长的咒文，魔杖尖端开始疯狂吸取周围海水中那无形的魔力潮汐，红芒如同心脏般搏动，越来越亮！整个裂口附近的海流都开始被引动、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旋涡，热量在积聚！
阿库娅则负责开嘲讽：“喂！下面的大块头！丑八怪！出来见女神！昨天偷袭的账该算算了！看本女神新鞋美不美？有种来比划比划啊！”她刻意挥动着那双布满尖刺的黑色战靴，鞋跟上的血珊瑚尖刺在深海中折射出冷冽的红光，姿态嚣张无比。
果然！挑衅生效！
裂口深处传来一声熟悉的、混合着痛苦与暴怒的闷吼！比昨天更加狂暴！紧接着，七八条比昨日更粗壮、覆盖着厚厚黑色角质层、吸盘上蓝光斑点更加明亮刺眼的巨大触手，如同出洞的恶蛟，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猛地窜出裂口！它们不再试探，首扑向我们！每条触手都足以轻易绞碎房屋！其中一条最大最粗壮的，带着浓烈的腥风，首取阿库娅！
阿库娅吓得尖叫：“达克妮斯！！！”
“在此！！！”达克妮斯如同最虔诚的卫道士，带着一种英勇就义般的亢奋，猛地一个骑士冲锋（潜水版）！巨大的明黄色盔甲迎头撞向那条最粗的触手！
“咚！！咔嚓！！”恐怖的撞击声中夹杂着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达克妮斯整个人被抽飞出去！同时，她那厚实的胸甲上赫然出现了一片裂纹！那只最粗壮触手的前端也被撞得扭曲变形！
就在其他触手即将卷住惠惠和冲过来的我的瞬间！
惠惠的吟唱终于达到巅峰！她的红瞳如同超新星爆发！
“Explosion——！！！！！！”
压缩到极限的、内部蕴含着毁灭性红色能量的光球，只有拳头大小，却带着点燃整个深海的恐怖威势，如同陨石般，被惠惠狠狠砸向了那巨大裂口的最深处！
光芒，瞬间吞噬了所有黑暗！
轰——————！！！！
无法形容的巨大声响！不，不是声音！那是一股纯粹毁灭性能量的脉冲！在深海高压环境下释放！
整个海底仿佛被一头无形的巨兽拱起！我们被狂暴到无法形容的水流猛地向上方、向着海面狠狠掀飞！如同被卷入海啸的落叶！周围的珊瑚礁在恐怖的压力波下瞬间化作齑粉！
无数碎石、泥沙、破碎的沉船木板……以及，大量混在浑浊水流和泥沙中的、被爆炸震晕甚至撕扯断裂、流着浓稠深紫色浆液的巨大触手碎片！如同天女散花般炸开！
混乱中，我看到那裂口深处，似乎亮起了一道微弱却纯净的暗金色光芒！还有几声细弱蚊蝇的“吱吱”声？
阿库娅在尖叫！她的血珊瑚尖刺战靴胡乱蹬踹，意外戳中了一根向她卷来的断裂触手，鞋跟上的尖刺深深扎了进去！
达克妮斯在怪叫！不知是痛苦还是满足！
惠惠在爆炸后彻底软倒，魔杖都脱手了！
而我，借着水流冲向那道暗金光芒的瞬间，拼尽最后一丝力量，伸出手——
抓住了一个冰冷、布满藤壶的环状物！以及……顺手捞起旁边一个被炸开、翻滚出来的、镶嵌着珍珠贝壳、此刻却破了个大口子的“黑暗宝匣”？匣子里面有个毛茸茸、湿漉漉、八爪抱头瑟瑟发抖的……小章鱼？！
黄昏再次笼罩风暴湾。海岸边堆满了战利品：那顶缠着海草的暗金幽蓝之心王冠（失物猎人公会的人己经在赶来的路上估价）；那个破了大口子的、雕工极其精美的黑曜石宝匣（里面还垫着天鹅绒，但现在只剩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章鱼）；一大堆腥臭无比、流着深紫色浆液、粗细不一的章鱼触手碎片（老海龟说晒干了当魔药素材能小赚一笔）；还有几颗从巨大触手上崩落下来的、散发着温润蓝光的斑点角质瘤（阿库娅非说好看要串项链）。
“吱吱！”那只仅有巴掌大小、全身呈半透明琥珀色、长着萌萌大眼睛的小章鱼蜷缩在阿库娅刚掏空的泡面碗里，胆怯地看着我们。
阿库娅一脸嫌弃地用墨黑战靴的鞋尖轻轻踢了踢泡面碗：“喂！达克妮斯！这就是你说的‘深渊的华章’？‘混沌伟力的象征’？我看它像一碗麻辣小章鱼的材料！拿回去烤了算了！”
小章鱼吓得全身缩成一团“啵”地喷出一小团墨汁，把泡面碗壁染黑了。
达克妮斯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纠结——既有对这“亵渎艺术行为”的深深谴责，又有面对这弱小生物时某种诡异的……母性本能？她那身明黄色重甲上的伤痕仿佛也柔和了：“大人…它…它毕竟是我们拼死带出来的‘活体艺术’…可能…有点缩水？”
惠惠虚弱地靠在石头上，红瞳黯淡，却依旧执着：“……爆…裂魔法…威力…计算无误…章鱼…是被炸碎成小块了…这只是…最小的一块…”她甚至想摸魔杖，但抬不起手。
我懒得理她们，蹲在成堆的触手碎片旁，用匕首小心地切割下一块相对完整的、带着璀璨蓝色荧光斑点的巨型角质硬块，用破布包好塞进背包。这可是顶级素材！值钱！
老海龟开着租来的小渔船在远处等着（死活不肯靠近有章鱼味儿的地方）。海风吹过，带着咸腥和胜利（？）的气息。
这次，我们终于没亏得那么彻底。沉船王冠大概值五十万（修复后），零散的触手碎片和老海龟帮忙找渠道能卖个七八万，那几颗荧光瘤子被阿库娅强行扣下说要做首饰，小章鱼嘛……阿库娅最终没舍得烤，用个矿泉水瓶装了点海水养着，说研究下“深渊智慧生物行为艺术”。
我们拖着一身疲惫、腥臭和那堆卖相诡异却价值连城的战利品爬上渔船时，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落在阿库娅那双沾满泥泞、却依旧闪烁着血珊瑚尖刺光泽的战靴上。
“喂，和真，”她踢掉一只鞋甩掉泥巴，光着一只脚踩在船舷上，指向海面上漂浮着的一大块被我们遗弃的、布满吸盘的章鱼皮肉组织，“那个…是不是也能晒干泡酒壮阳？” 湛蓝的眼眸里闪烁着崭新的赚钱灵感（和作死的冲动）。
我翻着背包里厚厚一沓估价单和悬赏单，看着上面新添的条目（深海荧光瘤：稀有药用价值？，活性章鱼分泌物：未知魔导价值？高），以及最下方那触目惊心的总赤字余额：-5,890,000厄里斯（扣除本次收益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算了，至少今晚的烤鱿鱼可以加料了——用刚割下来的、带荧光的章鱼须。
“开船！老海龟！回阿克塞尔！”我对着一望无际的墨海吼道，“新的债务，呸，新的冒险还在等着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