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的白港镇卫生院,手术室的无影灯在电流不稳中忽明忽暗,投下的光影在墙面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姜雨晴戴着沾满血污的橡胶手套,指尖微微发颤,目光死死盯着手术台上昏迷的陆昭。他的伤口处泛着诡异的紫色,组织边缘呈现出螺旋状的异化纹路——这根本不是普通枪伤该有的模样,倒像是某种经过精密设计的基因武器造成的创伤。
"血库告急!他的血型......完全查不到匹配样本!"护士的惊叫被窗外的惊雷劈碎,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恐惧。姜雨晴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母亲实验室里那些写着"特殊血型"的冷冻样本,还有陈默临终前那句没说完的话——"你的血......是钥匙"。她的思绪瞬间回到十二岁那年,母亲在实验室突发意外,抢救时医生也说过类似的话;三年前追查普罗米修斯计划,自己的血液曾意外中和过实验体的暴走。这些零散的片段,此刻在她脑海中疯狂拼凑。
"用我的。"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却在伸出手臂时微微颤抖。针头刺入血管的瞬间,往事纷至沓来。冰凉的金属触感,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让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充满恐惧与迷茫的夜晚。温热的液体顺着导管流入陆昭体内,心电监护仪的波形竟诡异地与她的心跳频率同步,仿佛两人之间产生了某种神秘的联结。
输血过程中,陆昭突然抓住她的手,指甲深深掐进她的皮肉:"别相信......任何人......"他的呓语让姜雨晴想起三天前那个暴雨夜,同样带着血色的警告。而此刻,他腕间的疤痕在无影灯下泛着微光,与手术台上取出的普罗米修斯弹头图案完美重合。她凝视着那道疤痕,心中涌起无数疑问,这个男人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术后第七天,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病房,在陆昭苍白的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线条。他靠在枕头上,看着姜雨晴调配抗生素,突然用没输液的手举起个贝壳,贝壳表面还沾着细碎的沙粒和海藻:"帮我个忙?把这个磨成粉,加进我的药里。"
"你疯了?"姜雨晴差点打翻手中的试剂瓶,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东西要是进了你的身体,会要了你的命!"
"这是秘密武器。"陆昭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目光警惕地扫了眼病房门口,"上次搏斗时,我注意到那些家伙对贝类过敏,你看——"他扯过床头柜上的报纸,社会版角落刊登着海鲜市场斗殴事件,配图里倒在地上的混混脖颈布满红疹,"和他们防护服上的标志一模一样!"他的手指重重戳着报纸上模糊的三角标记,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姜雨晴将信将疑地接过贝壳,放在鼻前轻嗅,还能闻到淡淡的海腥味。磨粉时,童年的回忆不自觉地涌上心头,小时候,她总爱把海边捡来的贝壳串成风铃,挂在窗前,听着海风与贝壳碰撞的清脆声响。陆昭见状,突然哼起跑调的歌:"小螺号,滴滴滴吹~"五音不全的调子在病房里回荡,她没忍住笑出声,手中的研钵差点滑落。阳光穿过她的发丝,在陆昭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这一刻,仿佛所有的危险与阴谋都被隔绝在了窗外。
然而轻松的氛围很快被打破。当天傍晚,姜雨晴在食堂加热饭菜时,敏锐地发现新来的帮厨总往陆昭的病房方向张望。那人的眼神躲闪,动作僵硬,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可疑。她借口找调料,悄悄跟到后厨,正撞见那人往保温桶里倒白色粉末。粉末在空中飘散,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这是给陆先生的营养餐?"姜雨晴举起手机,屏幕上是放大的药品说明书,"可这个成分,和导致幻肢痛患者死亡的药物辅料完全一样。"她的声音冷若冰霜,眼神中充满警告。帮厨脸色骤变,突然掏出匕首扑来。千钧一发之际,陆昭举着装满贝壳粉的喷雾瓶冲进来,他身上的病号服还沾着睡觉时压出的褶皱,头发凌乱,却依旧斗志满满:"尝尝海鲜大礼包!"
白色粉末扬起的瞬间,帮厨剧烈咳嗽着倒地,脖颈迅速浮现大片红疹,痛苦地在地上翻滚。陆昭得意地挑眉,却因动作幅度过大扯到伤口,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但还强撑着贫嘴:"不过现在,美丽的医生小姐,能赏脸扶我回病房吗?我好像......快失血过多了......"他朝姜雨晴眨了眨眼,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当晚,当姜雨晴为他重新包扎伤口时,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病房里。陆昭突然正色道:"你知道吗?陈默最后一通电话,让我用命保护你。因为你的基因里,藏着初代实验体的密钥。还记得那些死者脸上的微笑吗?那是神经毒素的杰作,而你的血液......能中和它。"他的眼神深邃而坚定,与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模样判若两人。
话音未落,病房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如胶。一道黑影从消防通道的通风口无声滑落,姜雨晴刚捕捉到金属摩擦的轻响,三支淬毒的银针己擦着她耳畔钉入墙壁。三个戴着防毒面具的人破窗而入,他们的防护服上印着扭曲的三角标记,每走一步,靴子都会在地面留下湿漉漉的脚印。他们手中的注射器泛着幽蓝的光,液体在玻璃管中诡异地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姜雨晴抄起装着贝壳粉的瓶子,陆昭则握紧了改造过的输液架,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躲到我身后!"两人异口同声。短暂的对视中,姜雨晴发现陆昭的眼底不再是玩世不恭,而是一种赴死般的坚定。而她自己,竟也不自觉地往他身边靠了靠,仿佛那里是最安全的港湾。这一刻,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未如此之近,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呼吸。
搏斗声瞬间响起。姜雨晴将贝壳粉洒向袭击者,粉末在空中形成一道白色的屏障。陆昭则用输液架挡住对方的攻击,金属与金属的碰撞声在病房里回荡。当其中一人的注射器即将刺入他心脏时,她抄起桌上的盐水瓶砸了过去。玻璃碎裂的声音中,她的解剖刀精准划过对方手腕,鲜血喷溅在墙上,画出扭曲的三角图案。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与贝壳粉的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气息。
"快走!"陆昭的吼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姜雨晴这才发现他吸入了麻醉气体,瞳孔正在异常放大,眼神开始变得迷离。她扶住摇摇欲坠的他,却在转身时被人从背后偷袭。千钧一发之际,陆昭猛地将她推开,自己却被注射器扎进手臂。
"不!"姜雨晴的尖叫撕裂空气。陆昭的身体缓缓下滑,她冲过去接住他,感受到他的体温正在快速流失。他的手无力地搭在她肩上,嘴角却扯出一抹笑:"这次......换你保护我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眼神却一首凝视着她,仿佛要把她的模样刻进心里。
病房里的警报器突然发出刺耳的长鸣,所有的灯光在电流过载中爆裂。黑暗如潮水般瞬间吞没整个空间,唯有Eve-01猩红的机械眼从走廊尽头亮起,两道红光如同死神的镰刀,划破浓稠的黑暗。机械关节转动的齿轮声由远及近,每一声都重重敲击在姜雨晴紧绷的神经上。
"真感人的戏码。"赵志国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刃,从阴影中缓缓浮现。他身着笔挺的黑色西装,衣角还滴落着咸腥的海水,手中把玩的三角徽章在Eve-01的红光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他甚至连看都未看地上挣扎的袭击者,只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姜雨晴,仿佛在打量一件即将到手的商品,"陈默到死都不肯说出的秘密,原来就藏在你流淌的血液里。"
Eve-01机械臂展开的瞬间,空气发出尖锐的鸣响。姜雨晴这才看清,它掌心的基因提取装置闪烁着幽蓝的光,与袭击者注射器里的液体如出一辙。赵志国抬手示意Eve-01暂停,缓步上前,皮鞋踩过满地的玻璃碎片,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他蹲下身,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姜雨晴染血的脸颊,却在即将触及的刹那,厌恶地收回手,"果然,再完美的实验体,一旦沾染了感情,就会变得如此脆弱。"
陆昭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喷溅在赵志国锃亮的皮鞋上。他却只是微微皱眉,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鞋面,仿佛清理什么污秽之物,"带走。"他简短地下令,转身背对着两人,"活体实验,不需要清醒的样本。"
Eve-01的机械钳精准地扣住姜雨晴的肩膀,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一阵战栗。而在赵志国转身的瞬间,他后颈的淡红色印记在红光中若隐若现,与陆昭腕间的疤痕形成诡异的呼应。姜雨晴抱紧逐渐失去意识的陆昭,看着赵志国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手术刀在掌心攥出深深的血痕。她知道,真正的深渊,此刻才刚刚张开獠牙。而那些未洒尽的贝壳粉,在Eve-01的红光中泛着细碎的光,如同他们即将破碎的希望,在黑暗中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