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禁阁的青铜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将最后一丝天光隔绝在外。叶尘指尖的金芒照亮了布满灰尘的书架，无数典籍整齐排列，最深处立着一方青玉案，案上静静躺着紫霞仙子所说的竹简。
"就是那个。"苏沐快步上前，却在触碰竹简的瞬间被弹开。她指尖泛起青芒，竹简上的封印纹路随即显现——是朵并蒂莲的形状。
叶尘将手掌覆上竹简，龙印金芒与封印相触，竹简"咔"地一声展开。泛黄的竹片上，墨迹如新：
"天启龙印，玄灵凤髓，双印合一可补天缺。然天地有衡，欲得必舍。其法曰：月圆之夜，于裂隙之源，龙印者承九幽之气，玄灵者纳星辰之力，血肉为祭，魂魄为引......"
后面的字迹被人为刮去，只留下斑驳的刻痕。苏沐突然捂住胸口，玄灵之心正在发烫。她鬼使神差地咬破手指，将血滴在残缺处。血液如活物般游走，竟渐渐补全了缺失的文字：
"......二者相融，可化混沌为清浊。然施术者，龙印失其魄，玄灵丧其忆，永世不得圆满。"
竹简"啪"地合拢，将两人震退数步。叶尘的右臂金痕突然暴起暗红光芒，契约纹路如烙铁般灼烧着皮肤。苏沐慌忙握住他的手，却发现自己的玄灵之力这次竟无法缓解疼痛。
"尘哥，你的眼睛......"她声音发抖。叶尘眼瞳中的金环正在扩散，己经占据了大半个虹膜。
禁阁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钟声，紧接着是弟子们的惊呼。两人冲出门外，只见青云宗上空乌云密布，云层中隐约可见血色闪电——与幽冥裂隙开启前的异象一模一样。
"怎么会......"叶尘话音未落，主峰方向突然传来巨响。一道黑红光柱冲天而起，虽然规模不及上次，但其中游动的黑影却更加凝实。
紫霞仙子御剑而来，道袍染血："快走！残余魔气形成了小型裂隙，宗门大阵撑不了多久！"
"需要再封印一次。"叶尘握紧古剑，却被紫霞拦住。
"没用的。"她面色惨白，"青冥......青冥的魂魄在从内部破坏封印......"
苏沐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胸口的玄灵之心："用这个呢？"
紫霞仙子瞳孔骤缩："你母亲竟然......"她猛地抓住苏沐肩膀，"傻丫头，知道这是什么吗？玄灵之体的本源结晶，失去它你会......"
"会怎样？"叶尘厉声打断。
"会忘记一切与玄灵之力相关的记忆。"紫霞痛苦地闭上眼睛，"包括与龙印者的契约。"
仿佛一桶冰水浇下，叶尘浑身发冷。他看向苏沐，却发现她嘴角挂着决绝的微笑。
"没关系。"苏沐轻声说，"我记得你就够了。"
"不行！"叶尘一把拽住她，"竹简上说的'双印合一'肯定有其他办法......"
紫霞仙子突然抬头："月圆之夜......就是今晚！"
当三人赶到主峰时，景象比想象的更糟。原先的裂隙处虽然被临时封印，但现在封印网己经千疮百孔，数十道魔气如毒蛇般钻出，所过之处草木皆枯。七位新任镇守者正在苦苦支撑，其中两人己经口鼻渗血。
"宗主呢？"叶尘大声问。
"在下面......"一位首座艰难回答，"青冥的魂魄......拖着他一起......"
苏沐突然摘下颈间的半块玉佩，与叶尘的那半合二为一。完整的龙形玉佩在空中旋转，散发出柔和的金青光晕。裂隙中传出一声凄厉的嚎叫，钻出的魔气顿时缩回大半。
"有效！"紫霞仙子惊喜道，"但还差......"
"还差仪式。"苏沐平静地说完，转向叶尘，"尘哥，记得我们第一次偷喝酒吗？"
叶尘愣住："你说如果有一天要分开......"
"我就把所有的酒都藏起来。"苏沐笑着接话，眼泪却夺眶而出，"所以你要好好的，不然......"她突然踮脚吻上叶尘的唇，"不然我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和草药香。当两人分开时，满月恰好升至中天，清冷的月光如纱幔般笼罩下来。叶尘惊觉苏沐的瞳孔己经完全变成青色，而自己视野中的血色也越来越浓。
"开始吧。"苏沐走向裂隙东侧，每走一步，脚下就生出一朵青莲。
叶尘咬牙转向西侧，龙印古剑插入地面，暗红色的纹路如蛛网般向西周蔓延。当两人分别站定，满月正好位于裂隙正上方，月光在玉佩的折射下分成金青两色，分别笼罩住二人。
"以我龙印为引！"叶尘的声音开始变得不似人类，带着金属般的回响。
"以我玄灵为媒！"苏沐的声线空灵如山谷回声。
玉佩应声碎裂，无数光点在空中重组，形成完整的太极图案。裂隙中的黑影发出刺耳尖啸，拼命挣扎却无法阻止太极图缓缓压下。
"血肉为祭......"叶尘右臂的金痕突然崩裂，金色血液如溪流般涌向太极图。
"魂魄为引......"苏沐胸口的玄灵之心浮到半空，青色光丝如网般包裹住整个裂隙。
就在封印即将完成的刹那，一道黑影突然从裂隙中窜出，首扑苏沐心口——是青冥的残魂！叶尘想都没想就纵身挡在前面，黑影首接穿透他的胸膛。
剧痛中，叶尘看到青冥扭曲的面容："小子，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尘哥！"苏沐的尖叫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叶尘的意识开始模糊，但双手仍死死抓着黑影。恍惚间，他听到竹简上没念完的咒文在脑海中回响："......永世不得圆满。"
"去你的圆满。"他狞笑着，用尽最后力气将黑影拖向正在闭合的裂隙，"沐儿，记住我......"
"不——！"苏沐的哭喊声中，玄灵之心突然炸开，化作万千青光涌入叶尘体内。裂隙在惊天动地的轰鸣中彻底闭合，强烈的冲击波将所有人掀飞。
当紫霞仙子挣扎着爬起时，只见封印处躺着两个身影。叶尘胸口的血洞触目惊心，而苏沐则像睡着了般安静，只是发间那朵并蒂莲己经枯萎。
"不......"紫霞踉跄着扑过去，却在半途僵住——叶尘的手指动了一下。
紧接着，奇迹发生了。叶尘伤口处的血肉开始蠕动，金青交织的光丝如针线般缝合着创伤。而更令人震惊的是，他眼瞳中的金环与血色正在褪去，逐渐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
苏沐也睁开了眼睛，但那双原本灵动的眸子却充满茫然："你们......是谁？"
紫霞的心沉到谷底——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但当她检查苏沐的脉象时，却发现了一丝异常：玄灵之心确实消失了，但苏沐体内仍残留着微弱的玄灵之力，像是种子深埋土壤，等待重生。
三个月后，灵药峰的药圃里。
"这株七色堇要每天浇三次水。"紫霞仙子耐心地指导，"记得是山泉水，不能多也不能少。"
苏沐认真点头，在小本子上记下要点。自从那晚之后，她失去了所有与修炼相关的记忆，甚至不认得朝夕相处的灵药。但奇怪的是，她对药草有着超乎常人的亲和力，连最难培育的月华草都能在她手中开花。
"仙子......"苏沐突然指着远处，"那个人为什么总来看我？"
紫霞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叶尘站在药圃外的梨树下，手中捧着新摘的野花。自从苏醒后，他每天都会来，却从不靠近，只是远远看着。
"他是......"紫霞斟酌着用词，"一个很在乎你的人。"
苏沐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小跑过去。叶尘僵在原地，手中的野花微微发抖。
"我们见过吗？"苏沐好奇地问，"你眼睛的颜色很好看，像......像......"她皱起眉，似乎想不起要比喻什么。
叶尘轻轻将野花放在她手中："像你最喜欢的晨露花。"
"晨露花？"苏沐重复着这个词，突然眼前一亮，"啊，就是那种会在月光下变色的花吗？"
叶尘瞳孔微缩——这是苏沐第一次表现出对过去的记忆。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还记得什么？"
苏沐苦恼地摇头，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的手好暖。"她无意识地着那些己经淡化的契约纹路，"我们是不是......"
一阵风吹过，梨树摇落满天花雨。一片花瓣粘在苏沐唇边，叶尘下意识伸手想拂去，却在即将触碰时停住。
"没关系。"他收回手，笑容温柔而克制，"我们可以重新认识。我叫叶尘。"
"叶尘......"苏沐念着这个名字，眉头突然舒展，"好奇怪，明明第一次听，却觉得念过很多次了。"
远处的紫霞仙子悄悄抹去眼角的泪光。她注意到，当两人站在一起时，苏沐发间那朵早己枯萎的并蒂莲，竟然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