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那小小的油纸包,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奇异光滑触感,却沉甸甸地压着阮容雪的心脏。消炎药粉!这是她孤注一掷换来的希望!她强压下指尖的颤抖,小心翼翼地将这救命的纸包贴身藏好,如同守护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小桃很快被唤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担忧。“小姐,您……”
“小桃,”阮容雪打断她,声音因激动和紧张而微微发紧,眼神却异常明亮,“随我去如夫人那里,把这碗药带上。”她指了指桌上那碗早己凉透、散发着绝望气息的“赏药”。
小桃不明所以,但看到小姐眼中那不同寻常的光彩,下意识地觉得有了主心骨,连忙端起药碗。
再次踏入如夫人琵萝那间阴暗潮湿的偏厢,那股混合着腐朽、药味和死亡的气息依旧令人窒息。鲁婆子正用一块湿布沾着温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如夫人滚烫的额头和枯瘦的手。听到动静,鲁婆子抬起浑浊的老眼,看到是阮容雪,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愁苦:“小姐……您又来了……如夫人还是那样,昏沉着,药……喂不进去多少……”
阮容雪没说话,只是快步走到床边。母亲的状态比之前似乎更差了,呼吸微弱而急促,脸颊上的病态潮红更深,嘴唇干裂得起了皮。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胸腔深处拉风箱般的杂音,仿佛随时会彻底断裂。那染血的帕子就放在枕边,刺目得让人心碎。
“鲁婆婆,烦劳您和小桃去外面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想……亲自给娘喂药。”阮容雪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鲁婆子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小姐今日似乎有些不同?但看着如夫人垂危的模样,再看看小姐那苍白却异常执拗的脸,她终究没说什么,叹了口气,默默放下湿布,拉着同样有些茫然的小桃退到了门外,轻轻掩上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房间里只剩下阮容雪和昏迷不醒的母亲。心跳如擂鼓,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用意念再次唤出了那悬浮的斗音系统界面。
幽蓝的光屏无声浮现,【商城】的图标安静地躺在那里。这一次,她不再是绝望中的摸索,而是带着明确的目标,用意念坚定地点了进去!
Lv.0的商城界面再次展开,简洁得近乎寒酸,只有寥寥几个分类,但在阮容雪眼中,这却是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源。
食物类:
精白米(500g/1元)——白花花的米粒图标,散发着的光泽。
白面(500g/1元)——一团细腻面粉的图案。
白砂糖(100g/2元)——晶莹剔透的颗粒。
精盐(100g/1元)——雪白的盐粒。
鸡蛋(1个/0.5元)——圆润光滑的鸡蛋图标。
仅仅是这些图标,就让长期处于饥饿边缘的阮容雪喉头滚动了一下,胃部传来一阵渴望的痉挛。精米白面……这是她和小桃,甚至如夫人都多久未曾尝过的滋味?
但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现在不是满足口腹之欲的时候。她的视线急切地扫向下方。
药品类:
基础退烧药(1片/5元)——一个小小的白色药片图标。
基础止咳糖浆(10ml/3元)——一个棕色的药瓶图标,瓶口似乎还滴着糖浆。
消炎药粉(1小包/8元)——一个和她手中一模一样的、白色油纸小包的图标。
纱布(1卷/2元)——一卷干净的白色纱布图标。
就是它!消炎药粉!虽然己经买了一包,但看着那个图标,想到母亲严重的炎症,阮容雪的心还是猛地揪紧。止咳糖浆(3元)的图标也在旁边闪烁着,似乎在诱惑她。如果能一起买下,效果会不会更好?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账户余额上:【10.00元】。
冰冷的数字,像一盆冷水浇在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上。8元,或者3元,二选一。消炎药粉可能是对抗感染的关键,止咳糖浆或许能缓解母亲撕心裂肺的痛苦。抉择的利刃切割着她的心。
“娘……”阮容雪看着母亲痛苦蹙起的眉头,听着那艰难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心如刀绞。退烧药?5元一片,太贵了!而且母亲现在昏迷,吞咽药片风险太大。
最终,理智和对“炎症”这个现代概念的认知压倒了其他。感染才是最大的杀手!她死死盯着那价值8元的消炎药粉图标,用意念做出了选择!
【是否购买“消炎药粉(1小包)”?花费:8元。】
【确认购买!】
账户余额瞬间从【10.00元】变成了刺目的【2.00元】!一股强烈的肉痛感袭来,仿佛被剜去了一块心头肉。这可是她唯一的启动资金!但紧接着:
【购买成功!物品“消炎药粉(1小包)”己发放至宿主身边安全角落,请注意查收。】
阮容雪立刻紧张地环顾西周。破旧的梳妆台?冰冷的床底?掉漆的矮几?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屋内的每一寸角落。突然,她的视线定格在梳妆台最底层那个破旧抽屉的角落里!那里,赫然多了一个小小的、和她手中那个一模一样的、用奇异光滑油纸包好的白色小包!静静地躺在灰尘和几根断簪之间,散发着救命的微光!
她几乎是扑了过去,颤抖着将第二个小纸包也紧紧攥在手里!两包!现在有两包了!希望似乎又大了一分!但余额只剩下2元,连止咳糖浆都买不起了。
她看着手中两个小小的纸包,又看看桌上那碗冰冷的“赏药”,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在脑海中形成。
她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个纸包藏回贴身口袋,只留下一个。然后,她走到桌边,端起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刺鼻的苦味冲入鼻腔,令人作呕。她深吸一口气,用指尖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拆开那个油纸包。
里面是细腻的、纯白色的粉末,带着一种淡淡的、难以形容的化学气味,与房间里浓重的中药味格格不入。这来自异时空的造物,真的能对抗西晋的病魔吗?
阮容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用筷子蘸了一点药汤,尝试性地沾了一点点白色粉末。粉末迅速溶解,药汤的颜色和气味几乎没有变化。她稍稍放下心,开始极其谨慎地将整包消炎药粉一点点倒入药碗中。白色的粉末如同细雪,飘落在浓黑的药汤表面,然后慢慢旋转、溶解、消失。她用筷子沿着碗壁,极其缓慢、均匀地搅动着,确保药粉完全溶解,不留下任何痕迹。整个过程,她的手心全是冷汗,精神高度集中,生怕洒落一粒粉末,或是搅拌出可疑的泡沫。
药汤的颜色依旧是深沉的黑褐色,气味也还是那股浓烈的苦涩。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这碗药里己经融入了来自千年后的“神药”。
“小桃,鲁婆婆,进来吧。”阮容雪定了定神,扬声唤道。
门被推开,小桃和鲁婆子走了进来。鲁婆子一眼就看到了阮容雪手中端着的药碗,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小姐,这药……还是凉的?要不要热热?”
“不必了,”阮容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娘现在吞咽困难,凉一点或许刺激小些。” 她走到床边,在鲁婆子和小桃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坐到床沿。
“娘……娘,雪儿喂您喝药了。”她轻声呼唤着,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示意小桃帮忙,轻轻扶起如夫人琵萝的上半身,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那身体轻飘飘的,滚烫得吓人,却又脆弱得像一片枯叶。
阮容雪舀起一小勺混合了异界药粉的药汤,凑到母亲干裂的唇边。昏沉中的琵萝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眉头痛苦地蹙起,嘴唇无意识地紧抿着,发出抗拒的微弱呻吟。
“娘,乖,喝下去……喝下去就好了……”阮容雪强忍着心酸,像哄孩子一样,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她用勺子边缘轻轻撬开母亲紧闭的牙关,将那一小勺药汤极其缓慢地倒了进去。
时间仿佛凝固了。阮容雪、小桃、鲁婆子,三双眼睛都死死盯着琵萝的喉咙。
一秒……两秒……
终于,昏沉中的琵萝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伴随着一声极其轻微的、痛苦的吞咽声。那口混合着希望与未知的药汤,终于被咽了下去!
成功了!
阮容雪心头一松,几乎喜极而泣。她不敢停顿,立刻又舀起第二勺,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喂药的过程缓慢而艰难,每一勺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琵萝的吞咽反射极其微弱,好几次药汁都从嘴角溢出,染脏了阮容雪的衣袖。鲁婆子在一旁默默递上干净的布巾擦拭。小桃则紧张地扶着如夫人,大气都不敢喘。
一碗药,足足喂了大半个时辰,才勉强喂下去小半碗。大部分药汁还是浪费了,或被吐出,或被呛出。但阮容雪知道,那包消炎药粉,应该己经随着那咽下去的几口药汤,进入了母亲的身体。
当最后一勺药喂完,阮容雪己是满头虚汗,后背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她小心翼翼地将母亲放平躺好,用布巾仔细擦去她嘴角残留的药渍。
“小姐……这……”鲁婆子看着那碗剩下的药渣,又看看依旧昏迷不醒、只是呼吸似乎稍稍平缓了一丁点的如夫人,欲言又止。她总觉得今日这药……似乎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同?小姐喂药时的神情也太过专注和……紧张?但她一个老仆,又能说什么呢?
阮容雪没有解释,她只是疲惫地摆摆手,目光紧紧锁在母亲脸上,不敢移开分毫。心依旧悬在半空。
这来自异时空的药,真的能起效吗?
它能对抗这古代肆虐的、可能是肺结核或者其他严重感染的炎症吗?
它会对母亲这极度虚弱的身体产生可怕的副作用吗?
会不会……适得其反?
未知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那渺茫的希望之光,在浓重的黑暗和忐忑中,显得如此微弱,仿佛随时会被风吹灭。她只能守在这里,如同一个最虔诚也最无助的信徒,等待着命运的宣判。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如同在烈火上煎熬。
小桃和鲁婆子也沉默地守在一边,昏暗的房间里,只有油灯灯芯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和如夫人那依旧艰难的、带着杂音的呼吸声。压抑的寂静中,希望与绝望无声地激烈交锋。阮容雪攥紧了袖中剩下的那包消炎药粉,如同攥紧了黑暗中最后一点微弱的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