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气氛怪异且带着缱绻,黛姬倒了杯清茶,捻袖推至萧铎面前。
“大人不必拘礼”
萧铎作禀,垂头朝黛姬行了个绅士礼。
“今日之事多谢姑娘”
他抬眸在黛姬那会说话的眼睛上停留了两秒,很快垂敛。
“不知姑娘何姓,待在下得空,便差人送些贵礼上门,以表谢意”
黛姬从袖中摸出一块绣着红梅的真丝布绢,又从茶桌下的抽屉里拿出一瓶白瓷小罐。
“叫我姬娘,或者…姐姐皆可”
说话间,黛姬右手双指捏着萧铎指尖,往她身前一带,萧铎的身子也不由得前倾了些,他姿势别扭,再加上温热的肌肤相触,就算常贯清冷俊容也不经意再次浮上红烟。
“姑…姑娘怕是不妥”
眼皮轻抬,黛姬勾唇轻笑。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还有,叫我姐姐”
萧铎长得人高马大,肤白俊朗,就是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掌也比寻常男人的好看,尽管此时猩红一片,也透露着男性迷人的荷尔蒙。
他挣扎抽回手,使劲全力也没判动半分,红霞溢深,萧铎此时竟像个小娇娘般柔弱。
再相比黛姬,脸不红心不跳,绝容潋滟尽倾泻出。
萧铎趁黛姬替他上药垂眸间,细细打量了眼前的女人一遍。
眉似远山,眸如琢画,一举一动间,犹如山间清泉,纯净而自然。
同时也多了几分奇怪。
尽管他不尽女色,可九州有姿色的女子他多数见过,只因那些女人私下没少约他送礼,皆被他拒之,可眼前的女子说她是他邻府且又从未谋面。
“大人是不是也觉得我极美?”
黛姬未抬头,却突如其来这么一句,吓得萧铎愧红了脸,忙收回视线有些抱歉。
“姑娘确实乃世间少有的美人儿,在下唐突,姑娘与我同坐而行,怕是对姑娘名声不好”
萧铎顺着清风吹起的绉纱往外瞥了一眼。
“宫门也不远了,在下便此处下车”
对于萧铎的话,黛姬置若罔闻,只是捏着替萧铎缠绕手背的布绢,她用力打了个死结,勒得萧铎呲牙咧嘴嘶了一声,朝外道。
“紫鸢快些”
“是姑娘”
只听见一道细细鞭子声,马匹便似发了疯般狂跑,车内摇摆,萧铎使劲儿控制身子也难掩似泥鳅般蹿动。
他高大,头顶也就只差半掌抵上车顶,眼下身子不受他控制,发冠连连撞上车顶两次,抵得他大脑嗡嗡作响。
黛姬勾了勾唇,身子一侧,顺势坐在了萧铎身旁,拉住了他臂膀。
身子倒稳住了,可那颗不听话的心却没规没矩跳得凶猛。
他尴尬又不失礼貌一笑,垂头朝黛姬行了个谢礼。
“多谢姑娘,只是…男女授受不亲”
说完撇掉黛姬挽着他手臂的柔荑,然而两人分开之时,马匹一个嘶吼,前脚双仰,车身前高后低,萧铎的身子自然又顺势滑向黛姬身边。
“姑…姑娘,你…你没事吧!”
两人此时挨得极近,就连对方呼吸都能听到,黛姬自始至终面淡如水夹带嬉戏的浅笑,萧铎是尴尬既抱歉。
“大人无事便可”
“吁…姑娘,到了”
马车一停,萧铎急忙同黛姬拉开距离,垂首作揖。
“多谢姑娘,他日在下定贵礼相报”
说完,盯着自己手背上的布绢:“丝帕待在下洗净一并还你”
黛姬勾了勾唇:“布绢都沾了男人的血气,我自是不会再要,大人若不喜欢,扔了便是”
萧铎未语,起身下了马车,再次朝黛姬福了个谢礼。
黛姬顺着绉纱飞扬而起,看向立于车外的俊美男人,忍了好半天的笑,这会儿尽倾而出。
随着马车驶远,萧铎才小跑进宫门。
“姑娘,也不知萧大人这会儿是何心情”
车外响起紫鸢带笑的声音,黛姬道:“他向来清冷傲世,不近女色,今日行径,难保以后会对我避而远之”
紫鸢身子一滞,惶恐道:“尊主息怒,属下只是想为尊主制造些机会罢了,这才……”
“无妨,有的是机会”
九州皇宫,青天殿内,群臣齐至,景皇高坐龙椅之上,俯视下方,尽显帝王威严。
他捏着眉心时不时发出一道沉叹。
首辅柳少安悲伤过度的脸上一夜似老了十岁,昨儿个还青丝飞扬,今日便鬓角泛白,鹰眼冷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首到萧铎踏进大殿之时,他才抬眸看向来人,显得有些激动。
“女婿…女…”
话喊了一半,就哽了喉,他抹了把泪,改口唤道。
“萧大人,你终于来了”
萧铎在柳少安面上停顿倾许:“途中遇上了些事,这才…”
众人的视线尽数落在他行礼的手背上,那真丝布绢上是散落的孤傲红梅,朝堂乃青一色官服,这一抹红嫣显得格外惹眼。
他收回手拢在袖间,挺昂看向景皇
“柳小姐的事,臣听说了,作为大理寺卿,此事不管出于何等关系,都应臣亲自查探”
景皇点头,视线转向柳少安。
“柳爱卿,一切还得节哀啊!打起精神抓住凶手”
“臣,明白”
…
萧铎回了趟大理寺,安排了事宜后,同流云去了柳府。
途间,流云盯着萧铎手背上的布绢看了好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才开口。
“大人,你身上有股女子特有的香味”
“早闻到了,要你说?”
萧铎垂眸看着绑着布绢的手背,寡淡道。
“人家一番好意,我不敢轻拂,只是…她说这布绢沾了男人的血气便不会再要了,我难道要扔?”
流云来了劲:“扔了多可惜呀!大人不要,属下要,平日擦擦汗啥的多方便”
萧铎当记一道寒眼过去,流云闭了嘴,萧铎摸着下巴琢磨。
“昨日没怎么看清,便没觉得,刚才我离她很近时,总觉得她眉眼有些熟悉”
流云不怕死的打趣起来:“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就算咱们贯来不近女色的大人也口吐黄言”
他摇着头:“大人,你这话,就跟市井上的纨绔痞流如出一辙,眉眼熟悉的话都出来了”
萧铎睨了眼旁人:“市井纨绔岂能同我相比?”
他脸色不好,流云自不敢再多说,只听见萧铎幽幽了句。
“以后,还是少见那姑娘为妙”
流云听着,只觉得这言语繁深,似有另一层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