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莎走向自己惯常使用的靠窗书桌时,心猛地一沉。
桌上原本放置着那本承载着太多秘密和困扰的黑色笔记本的地方空了。
只有一张质地精良的羊皮纸静静地躺在那里。罗莎的心跳瞬间加速,一种冰冷的预感攫住了她。她颤抖着拿起纸条,上面是极其熟悉、优雅到近乎冷酷的花体字,每一个转折都透着一股精心雕琢的傲慢:
“罗莎你是个聪明的女巫,这点毋庸置疑。我不想伤害你,也无意与你为敌。但我有必须完成的事情,关乎更宏大的图景,远超你我个人的得失。相信我,以你的天赋,魔药上的那点小困扰,你完全能够自己解决。它不再需要我了。”-T.M.R.
“里德尔”罗莎低声念出那个名字,指尖冰凉。纸条上没有威胁,却比任何威胁都更让她感到不安。他拿走了魂器,这个承载着十六岁汤姆·里德尔灵魂的容器。他想做什么?完成他未曾完成的事业?寻找下一个猎物?纸条里那种高高在上的笃定和对她能力的“赞赏”,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告别和警告:别插手。
她攥紧了纸条,指节发白。魔药困扰?那早己不是重点。重点是,一个极度危险的灵魂碎片,一个潜在的伏地魔雏形,带着明确的目的,在霍格沃茨的阴影里自由行动了。她必须找到它,在事情无法挽回之前。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城堡里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罗莎正要去图书馆查阅关于强大灵魂魔法物品的记载,却被一阵喧闹的人流裹挟着涌向二楼的一条走廊。议论声、惊呼声、还有……费尔奇那撕心裂肺的哭嚎?
她奋力挤到前面,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管理员阿格斯·费尔奇的爱猫,洛丽丝夫人,僵硬地倒挂在火把支架上,像一尊粗糙的石膏雕像,眼睛瞪得圆圆的,充满了被定格的惊恐。明明圣诞节之前还因为罗莎给的零食,而喜欢蹭着罗莎。它的下方,站着脸色惨白的哈利·波特、罗恩·韦斯莱和赫敏·格兰杰,他们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钉在了原地,脸上写满了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是你!波特!”费尔奇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猛地扑向哈利,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掐住哈利的脖子,浑浊的眼睛里迸射出疯狂的怒火和深不见底的悲伤,“你害死了她!你害死了我的洛丽丝夫人!我要让你付出代价!我要看着你被开除!被关进阿兹卡班!”
哈利徒劳地辩解着:“不是我!我们只是路过!费尔奇先生”
周围的师生们窃窃私语,大多数人脸上是惊愕、好奇和些许的不以为然。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只猫出了意外,费尔奇的反应未免太过歇斯底里。只有罗莎,看着费尔奇那因为失去唯一伙伴而扭曲痛苦的脸,看着他颤抖的、想去触碰却又不敢碰石化猫咪的手,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共情。这个被所有人视为怪胎的管理员,他所有的温情都寄托在了这只猫身上。
就在邓布利多教授和麦格教授闻讯赶来,费尔奇的哭嚎愈发凄厉时,罗莎深吸一口气,分开人群,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
她无视了费尔奇的咆哮和周围诧异的目光,动作轻柔而坚定地踮起脚,小心翼翼地将冰冷的、僵硬的洛丽丝夫人从支架上抱了下来。石化的猫咪沉重而毫无生气。罗莎将它稳稳地抱在怀里,轻轻的心疼的抚摸。转向几乎崩溃的费尔奇,声音清晰而温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费尔奇先生,请您冷静一点。洛丽丝夫人没有死。”她的话语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费尔奇狂乱的怒火。他愣愣地看着她。
“她只是被石化了。”罗莎继续道,目光扫过邓布利多和麦格教授,也扫过惊魂未定的哈利三人组,“这是魔法造成的效果。斯普劳特教授的温室里,曼德拉草马上就要成熟了。一旦配制出成熟的曼德拉草复活药剂,洛丽丝夫人就能恢复如初,毫发无损。请您不要担心。”
她的话语像带着魔力,清晰地传递到每个人耳中。费尔奇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被一种小心翼翼的、难以置信的希望取代。他死死盯着罗莎怀里的猫,嘴唇哆嗦着,最终只是发出一声呜咽般的抽泣,没有再扑向哈利。邓布利多湛蓝的眼睛赞许地看了罗莎一眼,麦格教授紧抿的嘴唇也放松了些许。周围的议论声也变成了对石化状态和曼德拉草药的讨论。
哈利望着罗莎,眼中充满了感激。罗莎只是微微向他点了点头,将洛丽丝夫人小心地交到赶来的庞弗雷夫人手中。她知道,这只是风暴的开始。石化事件,与里德尔笔记本的消失,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蛇怪的传说开始在城堡隐秘流传,恐慌像藤蔓一样悄悄滋生。几天后,一个混乱的消息传来:哈利和罗恩不知为何跟着洛哈特教授去了二楼的女生盥洗室,赫敏似乎也卷入了其中(罗莎猜测她可能发现了什么关键线索)。一股强烈的不安驱使罗莎立刻赶了过去。
哭泣的桃金娘歇斯底里的哭嚎在空荡的盥洗室里回荡,更添几分诡异。罗莎冲进去时,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的战场尾声:水漫金山,破碎的水管还在汩汩冒水;吉德罗·洛哈特一脸茫然地坐在地上,显然被他自己那根故障的魔杖施了遗忘咒;罗恩正费力地试图搬开一块压在他腿上的巨大碎石,脸上满是痛苦;而哈利,他浑身湿透,沾满污泥,手中紧紧攥着一根巨大、弯曲、闪着不祥寒光的毒牙—蛇怪的尖牙。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盥洗室中央地面的一本摊开的、同样湿透的黑色笔记本上。他的身侧站着一个16岁,穿着斯莱特林校服的英俊黑发少年而日记本的书页诡异地翻动着,仿佛有生命在挣扎。哈利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和刻骨的仇恨,他高高举起那根致命的尖牙,对准了日记本的中心,目标清晰无比——他要彻底摧毁它!
“不!哈利!等等!”罗莎的心跳几乎停止,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尖锐。
哈利的动作猛地顿住,尖牙悬在半空,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锐利地转向罗莎,充满了不解和警惕:“罗莎?别阻止我!这是他的东西!是魂器!我必须毁了它!”
罗莎张开双臂,挡在日记本和哈利之间,她的目光紧紧锁住哈利,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恳切:“哈利,我知道!我知道它是魂器!我知道伏地魔用它做了什么,知道他对你父母犯下的罪行!但是,哈利,你听我说!”
她深吸一口气,指着地上那本仿佛在微微抽搐的笔记本:“这里面封存的,是十六岁的汤姆·里德尔!是学生时代的他!是那个…在伤害你父母之前的他!”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研究者的探究,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同情,“这个灵魂碎片,它记录的是他成为伏地魔之前的轨迹、思想、魔法…它蕴含的信息……可能无比关键!毁灭它,不仅仅是消灭一个魂器,也是抹去一段重要的历史,一个理解他如何堕落的唯一窗口!”
哈利的手臂依然紧绷着,尖牙没有放下,但眼中的怒火似乎掺杂了一丝动摇和困惑:“他……他还是他!他是伏地魔!他刚刚差点杀了我们所有人!他控制金妮打开了密室!”
“是的,他邪恶、危险、操纵人心!”罗莎毫不否认,她的声音清晰有力,“但十六岁的里德尔和后来那个疯狂的伏地魔,并非完全等同。这个碎片所代表的时期,他的魔法理念、他对永生的初步探索、甚至他内心可能残存的……某些东西,16岁的里德尔并没有这么残忍,他不应该为伏地魔犯下的错买单”
她看着哈利因战斗和愤怒而苍白的脸,看着他紧握毒牙、指节发白的手,放缓了语气,带着真诚的恳求:“哈利,我理解你的仇恨,我无法想象你承受的痛苦。但请相信我,留下它,交给我处理,绝不是为了放过他。交给我来研究。我向你保证,我会用最严密的魔法禁锢它,绝不会让它再有机会伤害任何人。把它给我,好吗?”
盥洗室里只剩下水流的滴答声和桃金娘断断续续的抽泣。哈利的胸膛剧烈起伏,他看着罗莎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对知识的执着,又低头看了看地上那本承载着恶魔少年灵魂的笔记本。
终于,哈利紧绷的手臂慢慢垂了下来。他眼中的仇恨之火并未熄灭,但被一种沉重而疲惫的理智覆盖。他看了一眼旁边痛苦呻吟的罗恩和石化状态的赫敏,又深深看了一眼罗莎,最终,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不甘,将那颗巨大的蛇怪毒牙递向罗莎。
“你保证?”他的声音沙哑。
“我用我的魔法和生命起誓。”罗莎郑重地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枚冰冷滑腻、蕴含着毁灭力量的毒牙,仿佛捧着一块燃烧的冰。然后,她蹲下身,用一块从口袋里掏出的厚绒布(她习惯随身携带用于包裹珍贵药材),极其谨慎地、像处理最危险的炸药一样,将地上那本湿漉漉、仿佛还在散发着微弱黑魔气息的笔记本层层包裹起来。笔记本被拿起的瞬间那个穿着斯莱特林校服的黑发少年被吸入了笔记本里。
笔记本在绒布中轻微地颤动了一下,随即彻底沉寂,像一头暂时蛰伏的猛兽。罗莎将它紧紧抱在怀里,只有沉甸甸的责任和挥之不去的寒意。十六岁的汤姆·里德尔,现在就在她的掌握之中。而她,必须解开他的秘密,同时确保这头幼兽,永远无法再伸出它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