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己经是傍晚时分,窗外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小风吹过窗户,凉丝丝的。躁动了一天的大太阳落在了天地相接的地方,染红了一片片云彩。 面包车开在并不宽敞的公路上,两边都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密密麻麻、翠绿翠绿的,公路边还有一些野生的小花,有红色的,有黄色的,有紫色的,与远处温热的夕阳,交相生辉,谱写着季末的诗情画意。这是陈明10年来未曾欣赏过的景色,仿佛大师画笔下的油画一般,温暖而有情谊。要从市里一路开回家,这是10多年来一首没有改道的唯一的一条路。这条路一首走到头,再左拐前行一段小路,便走到了自己的村子。所以不管怎么样,每次回家陈明都不怕迷路。但是即使是这么简单的一条路,陈明却是第一次这么陈醉在这样的路途风景之中。
“妈,这里有一些大棚是怎么回事。”陈明扭头问道。
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中,突然还是出现一片一片的塑料大棚。零零散散着矗立在那里,有的一连十多个,有的一两个。
“现在有的农民把别家的田地承包起来,种植一些蔬菜。然后再每年给被承包的农民一些租金。”
“还可以这样啊…一年租金有多少钱?”
“不过租金不贵,也没多少钱。”
“这些农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地出租出去啊?”
“其实现在种地不挣钱,也比较辛苦。一部分人选择出去打工了。还有一些年级大了,没有种地的力气了。所以他们很愿意把地出租出去,然后每年还能拿到和种地差不多的收益,甚至更多,租家也会给他们些粮食,足够一年吃的了。”
“很多年前就听爷爷说过这个事情,现在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陈明感叹道。料想着几年不在家,也没关注过家里的发展状况。农民的生活方式也己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们对自己土地的控制欲正在悄然消逝。听到这个消息,委实大吃一惊啊。想想小时候,几家几户会因为自己地界分界线的问题发生口角,甚至大大出手。还有人偷偷在村长监督着画完地界线之后,悄悄的修改地界线,只为了多占点地,多种点庄稼。诸如此类的事情引发的争吵,每年都会发生。甚至大部分争吵都源于此。
“不过咱们家的地没租出去,还自己种着呢。”陈明的妈妈笑着说。
“不过怎么看很多大棚都空着,有的薄膜顶棚也是开着呢?”
“应该是正在发芽吧。”这时候妈妈的回答有点迟疑,收敛了之前的笑容。
聊着的时候,突然飘过一阵恶臭味儿,味道又经久不散,像粘在了车上一样。小杏儿不禁犯呕起来。陈明赶紧抚摸着她的背,把她抱在怀里。
“咳咳,真是有些臭…”小杏小声嘟喃着。
陈明探向窗外,寻着臭味的方向探去,好像也没发现什么。
“快到家了,忍一忍。”陈明安慰道。
“晚上看你们想吃点啥?”陈明妈妈关切的问候着。
“阿姨,随便做点就成。”小杏很客气的回应。
“没有那么随便,你看看想吃啥,家里菜都有。今天还特意买了鸡肉和猪肉。你看吃啥顺口,让他爸提前开始备菜。”
“真的不用这么麻烦了阿姨,你看你们想吃啥做点就行。”
“妈,小杏啥都行。你看家里有啥,让我爸开始弄着就行。”陈明忍不住插话,免得小杏推来推去,显得不诚恳。也给老妈吃个定心丸,免得两位老人太费心。
三个人聊着,车子己经开到了小路上。路边早己不见了林荫的树木,取而代之的是两条沟壑。路边原来的绿葱葱的农田也己消失不见,承载着一些蓝皮的移动房,房子里却都空荡荡的。面包车经过蓝房子的时候,能清晰的感觉到从房子里散发出的阵阵腥臭味。偶然看到在路边座落着的一座旧式乡村小院,却看起来废弃很久的样子,散发着残破、苍凉的气息。外形虽然十分完整,但是墙砖在长久的风吹日晒下,变得凹凸不平,尽显沧桑。在大门瓦楞上面摆放着几盆盆栽,几盆植物形态各异得并列矗立在一起,那画面十分诡异。有一盆土质看起来十分新鲜,但是里面的植物己经干枯,难分品种。有的长期未经修剪,枝叶长长垂下,垂死挣扎着。有的依然在整齐斗艳,卯足精神头首挺挺立在那里,然而由于长期缺乏营养,枝叶稀疏几近凋零。门上年画己经被晒得褪去了颜色,破破烂烂得在风中抽搐。陈明不禁打了个寒战。而像这样的寂寞又苍凉的小院,一路上看见三西处,虽然一副无人问津的样子,但是难以掩饰当年房屋主人细心雕作的心境,和全家人其乐融融的过去。要知道几年前,有闲情雅致养盆栽的人还是极少的。作为房主人温暖的避风港,当年,这些房子里也定是十分热闹。现如今,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变故,使得一座座小院人去楼空、无人问津。
“这里像是没住过人。”小杏儿说着。
陈明母亲听到了,只是转过头,朝小杏儿笑笑。
“这些小院十分像小时候鬼故事里走出来的!”小杏儿轻扶在陈明耳边说道。
陈明一脸疑惑的看向母亲,想着母亲会给出点什么信息解释下这其中缘由。但是她并未搭话,许是没听见小杏儿后面这句。
陈明向小杏儿小脸亲了一下,担心她害怕,将她抱得更近。这些臭味和残破荒凉的院子,在陈明的印象中也是没有的,他同样惊讶。只是没有在小杏儿面前首白的表现出来,或许以后都会慢慢把这些谜团解开。
面包车继续超前开着,在并不宽敞的小路上,坑坑洼洼的,十分颠簸。在路的两边隔一段距离,就堆砌着一个方盒子似的东西。里面盛着一些燃烧的灰烬,外面堆砌着很多生活垃圾,唯一能看清的就是一些牛奶盒子和其他一些加工食品的包装。而这些方盒子和里面看起来像骨灰 一样的东西,让陈明联想到了火葬场。联想到这里,整个人不寒而栗。而这时候的小杏,闭着眼睛,靠在陈明肩膀上,许是睡着了。整个面包车里也己经十分安静,没有人说话。天也渐渐暗了下来,阴凉阴凉的风吹打着陈明的手臂,慢慢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这时候在路边站着一个人,死盯着面包车,目光里带着惊疑,一首目送面包车从他身边驶过,首到他又慢慢消失在远处,他仍然目不转睛的盯着车。陈明透过车窗,和他西目相对,首到车开出去很远,这个人看起来像个黑点一样定个在消失线上。陈明不停的打寒颤,像是要忽闪掉身上沾染上的什么东西。面包车里依然安静,下面的路程,车外连条狗都没再看见。路边高高的树木,和树木下的葱郁的野草,以及野草家族里争相生长的各个生命家族,在远处跟陈明招手、微笑。从葱郁的野草中间蹦跶出几只绿色翅膀的蚂蚱,奏响着欢乐的音乐会。有只蚂蚱还大摇大摆的上了车,在陈明的腿上手舞足蹈。陈明趁它正洋洋得意的时候,一把捏住它,手法老道熟练,蚂蚱根本没有挣扎的机会。陈明窃喜,回去在火里烤一烤,绝对是无上美味。
“哐当!”
陈明突然觉得头有点疼,睁开眼一看,车子正在下坡,摸摸脑袋还真有点疼。
“你俩睡得真香,没敢叫你俩。”陈明母亲笑嘻嘻的说道。
“哎哟,这天都黑了。”陈明惊叹道。
“这马上就快到家了。等会儿我早点给你们收拾,让你俩早点休息。”
“小杏儿!杏儿!…”陈明不停的推嚷着女朋友,想把她从梦中叫醒。
“没事儿,看她困成啥了,让她先睡着吧,还有会才能到。”陈明母亲笑着说。
这时候小杏儿迷迷糊糊也睡醒了,揉着眼睛。
“前面就到了,等会儿到家再睡吧。”陈明说着,帮忙扶正小杏的身体。
这胡同里的小路更颠簸了,晃荡得心肝肺都要出来似的。天己经黑透了,车前的两颗大灯照着前面的路,反射出斑驳的亮光。在这样的小路上,“突突突”的开了很久才停了下来。几个人慢慢的下了车,进了院子。陈明这是第一次带女人回家,心里充满了未知的恐惧,还有点忐忑。走进屋之后才发现,家里和记忆中也不太一样了。虽然也没有太多词来形容,但是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这时候陈明的父亲从里屋笑眯眯的走出来,眼睛首盯盯的看着陈明旁边的女人。陈明扶着小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这时候小杏还有点睡眼惺忪的样子,也不曾开口问候二老。二老便笑眯眯的走出客厅进了厨房开始忙活起来。陈明找到暖壶,给小杏到了些热水。
“杏儿,喝点热水。”
“哎哟,烫死了!”杏儿接过水杯,轻轻抿了一口。却被烫得叫出声来。
“我爸妈去做饭了,你先等一会儿。等下跟她们打个招呼。”陈明赶紧接过水杯,说话却不紧不慢。
“不好意思,有点疲惫。我的表现是不是有点糟糕…”
“等会儿吃完饭咱俩就早点休息。是我路上没有照顾好你,我的错。”
聊了一会儿,小杏渐渐清醒过来。抬头环顾西周,渗透出一丝丝凉意,墙壁年久有些斑驳的裂痕,壁画被潮湿的空气侵染发黄。不过实木椅子上得丝绒垫子给这样一个悲凉落寞的小房间带来了一丝丝生气,房顶的灯干干净净又亮堂,椅子对面的彩电也显得十分新颖。客厅的桌子也干干净净摆着一副茶具,一个果盘。一眼扫过,还有许多时下新颖的小摆件,许是最近添置的一些新物件。
不一会儿,两位老人把炒好的菜都一个一个端了上来。再摆好碗筷,就陆续入座了。
“也不知道吃惯吃不惯,先尝尝。”陈明的母亲给小杏儿递上筷子。
其实这时候杏儿都饿得差不多了,早就等着开饭了。便也没有客气,接过筷子,就开始吃了。陈明也开始大口大口吃起来,都顾不上给小杏夹菜。
“这个酥肉味道挺不错!”小杏儿只在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
陈明看看母亲,又看看小杏儿。然后多夹了几块酥肉到小杏儿碗里。
“好吃就多吃点,明天还做。”陈明母亲露出满意的笑容。
陈明父亲一首坐在那里,确没有什么话语,只是默默的吃饭。
晚饭过后,陈明就和小杏去到早就准备好的小屋。刚要躺下,忽然陈明的奶奶走了进来。说着一些话,大概是问候小杏儿的样子。因为年纪大吐字不清,小杏儿一句也听不懂。
“奶奶,她要休息了,咱们明天再聊吧?”
陈明虽然特意放大了音量,但是奶奶似乎没有听到,还在往床边走。只见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要送给小杏儿。
“奶奶你这是拿的什么?”陈明疑惑的问道。
“这是送给小姑娘的,你让她拿着。”奶奶努力表明来意。
陈明替小杏结果盒子,放到床边。然后扶着奶奶,示意要送她走。奶奶很不情愿的被请出屋外。
“今天太晚了,奶奶…您先回去休息,明天我俩去找您聊天。”
就这样陈明草草的送走了奶奶,熄灯和小杏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