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李云枢的战术手环在腕间震动。
他掀开军毯坐起，帐篷外的冷雾顺着缝隙钻进来，裹着昨夜残留的血腥味。
"李队，清场队集合完毕。"苏晚照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带着晨起未消的沙哑。
她站在阴影里，作训服上的血渍己经凝结成深褐色，却仍把步枪擦得发亮——这是她的习惯，每次战后必擦枪，像在擦拭某种未愈的伤口。
李云枢摸向床头的地质锤，金属柄上还留着昨夜砸穿变异熊颅骨时的凹痕。
三个月前陈阿姨被拖走的画面又浮上来，他攥紧锤柄，指节泛白。"出发。"
清场队沿着防线外围散开。
林婉儿背着帆布包小跑跟上，发梢沾着雾珠："李队，昨晚兽群撤退路线有问题。"她翻开笔记本，上面画满歪扭的爪印轨迹，"成年兽在前，幼崽在后，像在保护什么。"她的指尖点在一处坍塌的百货大楼废墟上，"那里的混凝土裂缝有黏液，可能是孵化巢。"
李云枢眯起眼。
晨光里，那栋楼的玻璃幕墙碎成蛛网，三楼的广告牌"好又多超市"还剩半个"多"字，在风里晃。
三个月前他第一次带人搜索这里时，只找到过期的压缩饼干，现在...
"唐猛，带爆破组去楼底设警戒。"他摸出手环，光屏上防御工程熟练度还停在89/100，"林博士，你跟我上楼。"
废墟里的腐味比想象中重。
李云枢的战术手电扫过墙角，突然照见一片淡粉色的薄膜——是兽卵。
"小心！"林婉儿拽住他的胳膊。
天花板上垂下无数半透明囊袋，每个囊袋里都蜷缩着巴掌大的幼兽，青灰色的皮肤还沾着黏液。
最中央的囊袋比人还高，表面布满血管状纹路，正随着某种频率微微起伏。
"这是母巢。"林婉儿的声音发颤，她摘下手套摸向囊袋，指尖刚触到薄膜，里面的幼兽突然睁开眼睛——和昨夜山巅那对猩红如出的眼睛。
"后退！"李云枢拽着她往楼梯口跑，同时按动腕间通讯键，"唐猛，引爆炸药！"
轰——
气浪掀翻两人的战术手电，李云枢用身体护住林婉儿。
碎石雨里，他听见母巢破裂的声响，夹杂着幼兽尖锐的嘶鸣。
等烟尘散去，那片淡粉色薄膜己变成焦黑的碎片，空气中漂浮着某种类似铁锈的甜腥。
"李队！"对讲机里传来周美玲的喊，"后勤队在防线外捡到好东西！"
后勤区设在原中学操场，周美玲正蹲在一堆兽尸旁，军靴尖踢了踢变异狼的尸体。
她摘下橡胶手套，指节上沾着暗褐色血渍——那是她昨夜缝合伤员时留下的，"看这个。"她翻开狼腹，露出半块嵌在血肉里的金属牌，"北约的定位器，编号和三个月前在西边废城发现的一样。"
李云枢的瞳孔缩了缩。
三个月前陈阿姨出事那天，他们也在兽尸里找到过类似的东西。
他摸出随身携带的小本，上面记着近半年所有异常兽潮的时间地点——每一次，都和北约残余势力的活动范围有重叠。
"收起来。"他把金属牌塞进战术背心内层，"所有兽皮、牙齿单独装箱，林博士要做样本；骨骼送徐子昂的实验室，他说可能能提炼生物合金。"
周美玲应了一声，转身对后勤队员喊："老陈，把那只翼龙的翅膀拆下来！
小吴，注意别碰断牙齿，李博士要研究咬合力！"她的马尾辫在晨风中甩动，像一面小旗子，和三个月前那个躲在超市储物柜里发抖的收银员判若两人。
"叮——"
熟悉的机械音在耳畔响起时，李云枢正站在废墟最高处清点损失。
光屏突然亮起，淡蓝色的系统提示浮在眼前：
【任务完成：清理战场并评估损失】
【防御工程熟练度+15（当前94/100）】
【检测到基地防御体系通过实战验证——】
【恭喜华夏一号基地晋升为【中型聚居地】】
【解锁科技：区域级能源网络扩展图、自动化哨兵系统设计图】
他盯着光屏，喉结动了动。
三个月前刚激活面板时，他连小型发电机都建不起来；现在...他望向基地中央新立的太阳能塔，晨光里，塔尖的聚能板闪着银芒。
"李队！"李浩然从操作室冲出来，眼镜歪在鼻梁上，"手环算法优化完成了！"少年的白T恤沾着咖啡渍，那是他昨夜熬通宵的证据，"现在能按战斗力编组，一队主攻二队支援，比之前效率高37%！"
徐子昂从实验室探出头，手里晃着个玻璃管，里面装着淡绿色的液体："我把翼龙的基因样本接入系统了，"他平时总挂着的玩世不恭不见了，眼神发亮，"你猜怎么着？
和基地的生物识别锁有5%的匹配度！"
李云枢笑了。
这是三个月来他第一次笑得这么松快。
他望向正在修复围墙的工队，王铁柱举着钢筋的身影被阳光拉得很长；医疗组的护士推着伤员去换药，孩子们追着蝴蝶跑过，笑声撞在还未完全修复的围墙上。
"三天后全球首播。"他突然说。
周围的声音静了一瞬。
苏晚照从瞭望塔下来，步枪背带在肩头晃："确定？
北约残余可能会干扰信号。"
"正因为他们会干扰，才要播。"李云枢摸出怀里的金属牌，在指尖转了转，"让所有人看看，华夏的幸存者不是待宰的羔羊。"他望向中央广场新竖起的旗杆，红色的旗帜还卷着，"我们要重建联盟，要让那些躲在地下堡垒里的旧势力知道——"他的声音提高，"人类文明，从来没断过。"
夕阳把旗帜染成金红色时，李云枢站在广场中央。
幸存者们围过来，有抱着孩子的母亲，有缠着绷带的战士，有攥着课本的学生。
当旗帜在风中展开，人群里爆发出欢呼。
"这不是终点。"他的声音被风送出去，"是开始。"
夜色降临时，徐子昂的实验室突然响起警报。
他盯着屏幕，原本稳定的频谱图上，出现一道刺目的尖峰——那是不属于任何己知信号的频率，像某种蛰伏己久的巨兽，正缓缓睁开眼睛。
"李队！"他抓起外套往外跑，"北方...北方有异常信号！"
李云枢正在检查新到的建材，闻言抬头。
月光照在他脸上，照见眼底翻涌的暗潮。
山巅那对猩红的眼睛突然浮现在脑海，和屏幕上的尖峰重叠。
今晚，可能又要无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