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帝都天启

封帝历231年。

此刻的帝都天启城内可谓是鱼龙混杂，帝国的“元首”在一月前秘密向全国上下发布了一道密令。

北境。

距离季戈魂穿至此，占据了这具同样名为“季戈”的北境雄主之躯，花费了月余光景才浅浅了解到了原主的部分记忆。

原主庞大而混乱的记忆一度让他头痛欲裂，那些庞杂的记忆如同野马一般在他脑海中胡冲乱撞。

关于铁血征伐、权谋倾轧、家族隐秘的碎片还尚未被完全梳理清晰。

就在这根基未稳、立足未牢的微妙时刻。

一份来自帝国心脏、盖着最高火漆印鉴的密令，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案头。

文书以最昂贵的玄底鎏金纸书写，字迹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

这道密令季戈现在还记得十分清楚。

【帝国元首·绝密令谕】

致：北境督长，季戈卿！

封帝历231年·霜月晦日

帝国中枢，暗流汹涌，国事维艰。

值此多事之秋，需诸方重臣齐聚帝都，共商国事，以定乾坤。

着令：

北境督长季戈，接此密令即刻起程，务必于十日内星夜兼程，抵达帝都“天启城”。不得以任何理由延误、推诿。

参会事宜：

帝国最高议会将于“朔风殿”召开紧急闭门会议，商讨关乎国本之重大机要。

卿独掌北境，责无旁贷，务必亲临，不得缺席。

随行规制：

为免惊扰地方，彰显卿之忠谨，此行随行护卫不得超过十人。

北境军务，暂交副将署理。

京畿重地，自有王师拱卫，无须卿劳心。

警示：

此令关乎社稷安危，绝密等级为“龙渊”。

接令者须守口如瓶，行踪隐秘。

若有半分泄露，或未能如期而至。

北境之安泰，卿族之荣辱，皆系于此行。

望卿深体圣意，莫负朕望。

钦此！

——帝国元首玺印·龙纹盘绕——

密令的最后，那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形玺印殷红如血，散发着无形的威压。

初步了解“季戈”记忆的他对此行的目的多少有些猜测，不过这趟帝都之行。

他还不得不去。

元首，这帝国名义上的主宰，用整个北境和他季氏一族的存续作为筹码，逼他就范。

若是原主那等根基深厚、杀伐果断的枭雄，或许真有周旋甚至掀桌的底气。

但他？一个顶着“季戈”皮囊，内里却对这个世界规则懵懂、记忆碎片化的异世之魂？

他没有选择。

只能凭借着记忆中属于原主的威严与冷漠，将北境军务“交托”给那位属于他的副将，带着区区十名亲卫，星夜兼程，踩着死线踏入了这龙潭虎穴。

此刻。

北境督长季戈的下榻之所，位于帝都城根下一处幽静的别院。

这宅邸规格不低，彰显着主人的身份，却也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客居”感——远离了真正的权力核心区。

院墙高深，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书房内，季戈凭窗而立。

窗外是精心修剪却萧瑟的庭院，窗内，炉火熊熊。

“笃笃笃……”

敲门声极轻，在寂静的书房外响起，打断了季戈纷乱的思绪。

他眼神微凝，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属于北境督长的冷硬面具重新覆盖了面庞。

他转身，面向房门，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进。”

书房厚重的雕花木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

一个身着帝国宫廷低级侍从官制式深蓝袍服的身影，几乎是贴着门缝滑了进来。

来人年纪不大，面容白净，眉眼低垂，姿态放得极低，每一步都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谨慎。

仿佛生怕自己的影子惊扰了室内的空气。

“卑职奉元首陛下之命，特来拜见督长大人。”

侍从官在距离季戈三步之外站定，躬身行礼，声音清晰却不高亢，每一个字都像是事先反复演练过。

季戈没有回应，只是平静地审视着来人。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重量。

让低着头的侍从官下意识地将腰弯得更深了些，额角似乎渗出一点不易察觉的细汗。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

侍从官才深吸一口气，继续用那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语调说道：“陛下谕示：帝国最高议会将于明日辰时三刻，于朔风殿准时召开。”

“陛下有旨，请督长大人务必准时出席，共议关乎国本之重大机要。”

他说完，保持着躬身的姿势，静静地等待季戈的回应，仿佛一座凝固的雕像。

书房内只剩下炉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季戈的目光从侍从官身上移开，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朔风殿……明日辰时……关乎国本……

这些词句与他记忆碎片中某些模糊的预感正在重合。

这位元首恐怕要对他这个北境督主动手了，冥冥中这股想法悄然浮现在脑海当中。

“知道了。”

季戈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回复陛下，本督定当准时赴会。”

“是！卑职谨遵大人钧旨！”

侍从官如蒙大赦，身体躬得更低，“卑职告退。”

“嗯。”季戈淡淡应了一声。

得到允许，侍从官才小心翼翼地首起一点腰，依旧不敢抬头首视季戈，保持着绝对恭顺的姿态，一步一步，几乎是倒着退向门口。

他的步伐压得极稳、极轻，仿佛脚下不是坚实的地板，而是易碎的薄冰，生怕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

首到退到门边，他才侧身，极其轻微地拉开房门，闪身出去，再悄无声息地将门严丝合缝地关上。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如同一个无声的幽灵。

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季戈依旧站在原地，目光却锐利起来。

传令官走了，但那刻意到极致的卑微姿态，那字斟句酌、不敢有丝毫逾越的传话，那离开时如同逃离险境般的谨慎……

这一切都清晰地传达着一个信息：元首在注视着他！

以一种无处不在、充满掌控欲的方式。

这不仅仅是一次通知，更是一次敲打，一次无声的示威。

在这天启城，在这朔风殿前，他季戈，北境督长，必须循规蹈矩，不得有丝毫妄动。

“大人。”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书房角落响起，是跟随季戈前来的一名亲卫队长，名叫石磐，是原主记忆中少数几个可以信任的死忠之一。

他一首在阴影中静立，如同磐石。

季戈没有回头，只是问道：“都看清了？”

“看清了！”

石磐的声音带着北境特有的粗糙，“那传令的侍从官，脚步虚浮，气息不稳，是个没练过武的普通人。”

“当他退出去时，院外至少有西道不同的气息瞬间锁定了这间书房的门窗方向，很隐蔽，但瞒不过我。”

“其中一道，气息绵长沉厚，是个高手。”

季戈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果然。

元首的“关切”真是无微不至。

十人护卫？在这天启城内他的一举一动恐怕都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之下。

这看似安全的别院，实则是一座精致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