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归乡遇奇,雷启黑盒
长途大巴的引擎发出沉闷的轰鸣,像一头疲惫的老牛,终于在坑洼不平的乡道尽头停了下来。车门“嘎吱”一声弹开,一股混杂着柴油尾气与青草湿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林牧野拎着一个半旧的行李箱,最后一个走下车。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牛仔裤膝盖处磨得有些薄,镜片后的眼神黯淡无光,浓重的黑眼圈像是两枚褪了色的邮票,胡乱贴在苍白的脸上。他深吸一口气,肺部却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那是长年累月在密不透风的写字楼里,被劣质咖啡与外卖熏染出的职业病。
“小伙子,到站咧!清溪村!”司机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赶紧拿好东西。
林牧野点点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谢了,师傅。”
他站在路边,目送着大巴车卷起一阵黄土,摇摇晃晃地消失在稀疏的杨树林后。西周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几声不知名的鸟叫,还有风吹过稻田的沙沙声。夕阳的余晖给远处的青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一种久违的、几乎让他落泪的宁静。
这就是他阔别了十年的故乡,清溪村。一个地图上几乎找不到名字的凋敝山村。
“呵……”林牧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逃离了城市的996福报,却一头扎进了另一个未知的深渊。他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对是错,只觉得再在那个钢筋水泥的丛林里待下去,自己迟早会像那些过劳猝死的新闻头条一样,成为一串冰冷的数字。
祖宅在村子最东头,一栋孤零零的泥瓦房,院墙塌了半边,长满了野草。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混合着尘土的气息扑鼻而来。堂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蒙着厚厚灰尘的八仙桌和几条长凳。蜘蛛在房梁上结了网,随着穿堂风轻轻晃动。
林牧野将行李箱随意扔在墙角,整个人重重地瘫倒在一条长凳上,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散架般的疲惫。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像走马灯一样闪过主管的咆哮、甲方无休止的需求变更、KPI的重压、还有凌晨三点空无一人的地铁……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钝刀子,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来回切割。
“够了!”他猛地睁开眼,低吼一声,仿佛要将那些梦魇般的记忆彻底驱逐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林牧野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他像一具行尸走肉,机械地打扫着老宅。灰尘扬起,呛得他咳嗽不止。他把那些破旧的家具擦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想把过去十年的不如意都从这些老物件上抹去。
在清理一间堆满杂物的偏房时,他意外地发现了一个蒙尘的木箱子。箱子不大,样式古朴,上面落满了鸟粪和蛛网。他费力地撬开锈蚀的铜锁,里面除了一些泛黄的书信和几件旧衣服外,还有一个奇特的物件。
那是一个约莫三十厘米见方的木盒子,材质看不出来,非金非木,入手沉甸甸的,表面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红色,带着一种奇异的纹理。正面镶嵌着一块暗淡的、像是磨砂玻璃的面板,下面有几个造型古怪的旋钮和一排看不懂符号的刻度盘。整体看上去,像一台老式的台式收音机,但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与神秘。
林牧野把它拿出来,翻来覆去地看。没有任何品牌标识,也没有电源线接口。他试着拧了拧那些旋钮,纹丝不动,像是焊死了一般。
“什么玩意儿……”他嘟囔了一句,随手将其放在了堂屋窗台上,挨着那盆从城里带回来的、己经奄奄一息的多肉植物。这东西大概是爷爷辈留下来的老古董,或许还能值几个钱?他胡思乱想着,很快便将其抛之脑后。眼下,填饱肚子才是首要问题。
回乡,总得找点事做。他拒绝了父母让他去县城找份安稳工作的提议,骨子里那点残存的倔强让他想在这片土地上证明些什么。他想到了种田。小时候,他也曾跟着爷爷在田埂上疯跑,对田园生活有着一种模糊而美好的向往。
说干就干。他从村里唯一的小卖部买来了几包蔬菜种子——黄瓜、番茄、辣椒,又从邻居王大爷那里借来了锄头和铁锹。王大爷看着他这细皮嫩肉的城里娃,咧着嘴首摇头:“牧野娃子,种地可不是耍哦,比你那啥‘九九六’累人多咯!”
林牧野只是笑笑,没多解释。
他在院子角落里开垦出了一小块菜地。翻地的时候,没几下就累得气喘吁吁,腰酸背痛。泥土板结得像石头,锄头下去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好不容易把地翻好,播种、浇水,他一丝不苟地按照网上查来的教程操作。
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一周过去,菜地里冒出些稀稀拉拉的嫩芽,还没等他高兴两天,各种杂草便疯长起来,气势汹汹地淹没了那些可怜的菜苗。他手忙脚乱地除草,结果分不清哪个是草哪个是苗,拔掉了一大半。剩下的几棵独苗,没过几天又被不知名的虫子啃得坑坑洼洼。
他尝试用洗衣粉兑水喷洒,结果虫子没死,菜苗先蔫了。
傍晚,林牧野看着自己那片惨不忍睹的“试验田”,一屁股坐在田埂上,沮丧和无助涌上心头。 他觉得自己就像地里那些被虫蛀空的菜叶,千疮百孔,毫无生气。田园牧歌的幻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碎了一地。
“呵,废物。”他低声骂了一句,不知是在骂这片不争气的土地,还是在骂一事无成的自己。
晚饭是寡淡的白粥配咸菜。他就着昏暗的灯泡,扒拉了几口,便再也咽不下去。窗外,不知何时起风了,乌云如同被打翻的墨汁,迅速吞噬了天边的最后一抹霞光。
夜深了。
狂风呼啸,如同野兽在屋外咆哮。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瓦片上,很快就连成了线,汇成了倾盆大雨。 林牧野躺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种田的失败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口,让他喘不过气。城市的喧嚣远去了,乡村的寂静却放大了他内心的焦虑与迷茫。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目光无意中瞥向窗台。
窗户的木栓有些松动,被狂风吹开了一条缝隙。雨水夹杂着冷风,正斜斜地灌进来,打湿了窗台。那盆半死不活的多肉被浇了个透心凉,而旁边那个古怪的木质收音机,此刻也己湿了大半。
林牧野皱了皱眉,本想起身去关窗,但一股深深的疲惫感攫住了他,让他懒得动弹。算了,淋就淋吧,反正也是个不知所谓的旧物。
“轰隆——!”
一道惨白刺眼的闪电猛地撕裂夜空,如同天神震怒时挥下的巨斧,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鸣裹挟着无匹的威势,轰然炸响!
那道闪电似乎就劈在了院子里!
林牧野的心脏猛地一缩,耳膜嗡嗡作响。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耳朵,感觉整个屋子都在剧烈地摇晃。
窗外,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雷电击中,发出一声沉闷的爆裂声,隐约还有焦糊味传来。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窗台上那个被雨水浸透的木质收音机,在闪电划过的瞬间,其暗红色的表面突然泛起了一层微弱的、难以察觉的幽光。紧接着,一道细若游丝的电弧,竟从窗外被雷击中的老槐树方向,如同拥有生命般,悄无声息地蔓延过来,精准无比地连接到了那木质收音机上!
“滋啦——”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林牧野被雷声惊得心神不宁,并未立刻察觉到窗台上的异样。他惊魂未定地坐起身,正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突然,他的目光被窗台上的一抹异光吸引。
那台古怪的收音机,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的青色光芒。光芒并不刺眼,却在漆黑的雨夜中显得格外清晰。更让他瞠目结舌的是,在收音机那块原本暗淡无光的磨砂玻璃面板上,此刻竟然凭空浮现出了一行清晰的、散发着微光的白色字符!
那字符像是某种科幻电影里的界面,带着一点点像素感,却又异常稳定。
林牧野猛地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因为过度疲劳出现了幻觉。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
那行字依旧清晰地悬浮在面板上,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般深刻:
【星露谷副本未激活,自然亲和度 0/100】
“什……什么?”林牧野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发出的声音干涩而嘶哑。
他踉跄着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踩在冰凉的泥土地上,一步步挪到窗台前。
狂风依旧在呼啸,暴雨如注。
而窗台上,那个古怪的收音机静静地散发着幽光,面板上的那行字清晰可见,每一个笔画都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
【星露谷副本未激活,自然亲和度 0/100】
林牧野伸出手,颤抖着想要触摸那行字。指尖穿过了光芒,触碰到的依旧是冰冷湿滑的玻璃面板。那文字仿佛是投影上去的一般,看得见,却摸不着。
“星露谷……副本?”他喃喃自语,这个词组让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星露谷,他似乎在哪里听过,好像是一款……种田游戏?
“自然亲和度……零?”他盯着那个刺眼的“0”,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幻觉?还是……某种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超自然现象?
他想起刚才那道几乎劈在头顶的惊雷。
难道是……雷电激活了它?
林牧野的脑子一片混乱。逃离996的疲惫,回乡种田的惨败,以及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交织在一起,让他有种身处梦境的不真实感。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目光再次落在那行字上,特别是“自然亲和度”五个字,以及后面那个“0/100”的进度条般的显示。
一个荒诞却又让他心跳加速的念头,如同雨后春笋般,不可遏制地从心底冒了出来。
这个“自然亲和度”,会不会和他失败的种田有什么关系?
而这个“星露谷副本”,一旦激活,又会发生什么?
窗外的雷声渐渐远去,雨势也小了些。夜,依旧深沉。
林牧野呆呆地站在窗前,看着那个散发着幽光的“收音机”,以及面板上那行改变了他命运轨迹的神秘文字。他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了一个巨大谜团的入口,身后是退无可退的现实,而前方,则是一片充满了未知与可能的迷雾。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凉的木质外壳,那奇异的纹理在指尖下传递着一种古老而深邃的触感。
“黑盒……”他下意识地给这个神秘的收音机起了个代号,按照他以往程序员的逻辑习惯。
这一夜,林牧野彻夜未眠。他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那行字,思考着“自然亲和度”的含义。疲惫似乎被一种莫名的兴奋所取代,一丝微弱的、几乎被他遗忘的希望,在绝望的灰烬中,悄然复燃。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灰暗的人生,或许将因为这个雨夜,这个神秘的黑盒,迎来一个完全不同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