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最毒的那几天，玉米叶子被晒得打卷，地里的土坷垃踩上去能硌出血泡。林晚秋背着半篓子刚摘的黄瓜，额头上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滴，在胸前的粗布褂子上洇出片深色的印子。篓子底下垫着层塑料布，是她从空间翻出来的旧货，防潮还耐磨，这是她今天去县城黑市的“本钱”，空间催熟的黄瓜比别家的嫩，顶花带刺的，在黑市上能多卖两分钱。
“慢点走，看脚下。”陆廷州跟在她身后，手里拎着个麻袋，里面装着昨天磨的玉米面。男人左腿的旧疤在汗湿的裤管下隐隐作痛，却没吭声，只把手里的水壶往林晚秋那边递了递，“喝点水。”
林晚秋接过水壶灌了两口，凉丝丝的泉水带着灵泉特有的清甜，瞬间压下了嗓子眼的燥意。“你也喝点，看你汗出的。”她把水壶递回去，眼角瞥见路边的酸枣树，伸手摘了颗红透的，塞到陆廷州嘴里，“酸不酸？”
陆廷州嚼了嚼，眉头皱了皱又松开，嘴角却偷偷勾了勾：“还行。”
两人相视而笑，一路的疲惫好像都散了些。
县城黑市藏在老电影院后面的胡同里，墙角堆着烂菜叶，墙根下坐着几个揣着手的闲人，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来往的人。林晚秋刚把篓子放下，就有个挎着篮子的大婶凑过来：“妹子，黄瓜咋卖？”
“一毛五一斤，不讲价。”林晚秋报了价，这比供销社便宜五分，比别家黑市贵两分，全凭品相好。
“贵了点吧？”大婶捏着根黄瓜掂量，“那边才一毛三。”
“一分钱一分货。”林晚秋不慌不忙地掀开盖在上面的布，露出底下更鲜嫩的，“您看我这黄瓜，刚摘的，带着露水呢，供销社的陈货都卖一毛八，我这还便宜。”
大婶被说动了，捡了五斤，付了钱又嘟囔：“要不是家里娃馋得首哭，我才不买这么贵的……”
林晚秋笑着没接话，末世十年教会她，做生意不能太心软，该赚的钱得赚，不然怎么囤货？怎么在这年代站稳脚跟？
没一会儿，半篓子黄瓜就卖得差不多了，正准备收摊，就见两个穿着的确良衬衫的年轻男人晃了过来，头发抹得油亮，眼神不怀好意地扫过林晚秋的篓子。
“这黄瓜不错啊。”瘦高个男人蹲下来，伸手就去抓，“多少钱？”
“不卖了，剩的自己吃。”林晚秋把篓子往怀里拢了拢，心里警铃大作，这俩不像正经买东西的，倒像是黑市上混饭吃的“混混”。
“嘿，还挺横。”矮胖子嗤笑一声，伸手就去抢，“爷看上的东西，还有不卖的道理？”
林晚秋早有防备，侧身躲开，手里的空篓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正好挡在两人面前。“光天化日的，你们想抢东西？”她嗓门提得老高，故意让周围的人听见。
“抢你又咋地？”瘦高个被她的气势唬了一下，随即又梗着脖子往前凑，“一个农村娘们，还敢在县城撒野？”
“我撒野也比你们抢东西强！”林晚秋攥紧了手里的扁担，这是她特意带的，既能挑货又能防身。末世里对付过抢物资的暴徒，她对付这种小混混还不至于发怵，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黑市交易本身就不占理。
就在这时，陆廷州从胡同口快步走了过来。他刚才去废品站找赵老板，想用玉米面换点旧报纸，没想到这边就起了冲突。男人几步跨到林晚秋身前，身影比那两个混混宽出一截，左腿微微绷紧，旧疤在阳光下泛着红，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放手。”陆廷州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慑人的气势。他在部队运输连待过，见过真刀真枪的场面，身上的煞气不是这俩小混混能比的。
瘦高个被他看得心里发虚，抓着篓子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你……你谁啊？想多管闲事？”
“她男人。”陆廷州伸手把林晚秋拉到身后，右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别着把折叠刀，是他退伍时带回来的，平时用来削木头，此刻却透着寒光。
周围摆摊的人也围了过来，有人认出陆廷州：“这不是青杨村陆家的小子吗？以前在部队拿过三等功的！”
“就是他，听说打架很厉害！”
议论声让两个混混更慌了，矮胖子拉了拉瘦高个的胳膊：“哥，算了，不值当跟个当兵的较劲……”
瘦高个也想找台阶下，却还嘴硬地啐了口：“算你们运气好！”说完，拉着矮胖子灰溜溜地跑了。
林晚秋这才松了口气，后背的褂子己经被冷汗浸透。“你咋才来？”她语气里带着点后怕，却更多是庆幸。
“来晚了。”陆廷州帮她捡起地上的篓子，手指擦过她手背上被划破的小口子，眉头皱了皱，“受伤了？”
“没事，小划伤。”林晚秋不在意地摆摆手，“我们赶紧把玉米面卖了，再去供销社买点东西，早点回家。”
“嗯。”陆廷州没再说话，却默默把她护在了靠里的一侧，走路时眼睛警惕地扫过周围，生怕再出事。
玉米面很快就被一个开小饭馆的老板买走了，给的价钱比市价高两分。林晚秋拿着钱，先去供销社给陆老太扯了块深蓝色的灯芯绒，老人家眼神不好，深色耐脏；又给张桂芬的女儿买了块花布，上次借粮的事多亏了她帮忙；最后给自己和陆廷州各买了条肥皂，剩下的钱全换成了粮票和布票，这年头，票比钱还金贵。
路过赵老板的废品站时，林晚秋进去挑了些旧报纸和塑料瓶。赵老板是个精明人，见她和陆廷州一起，笑着多给算了两分钱：“妹子眼光好，这些报纸都是好纸，攒着能换不少钱。”
“谢赵老板。”林晚秋笑了笑，把东西收进背篓，心里却在盘算，这些废品拿回空间，既能当填充物，以后还能卖给回收站换钱，积少成多也是笔收入。
回家的路上，太阳己经西斜，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林晚秋踩着陆廷州的影子走，忽然想起刚才在黑市的事，忍不住问：“你刚才要是没来，我可能真得跟他们打起来。”
“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的。”陆廷州的声音很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以后再来县城，我都陪着你。”
林晚秋心里暖烘烘的，从背篓里掏出块刚买的水果糖，剥了纸递到他嘴边：“给你吃，甜的。”
陆廷州愣了一下，张嘴含住，糖的甜味在舌尖化开，顺着喉咙甜到心里。他看着林晚秋被夕阳染红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一路的辛苦都值了。
回到村时，天己经擦黑。刚到院门口，就见张桂芬站在老槐树下，手里还攥着根纳了一半的鞋底。“晚秋妹子，你们可回来了！”她快步迎上来，声音压得很低，“王翠花刚才在村里骂了一下午，说你们去县城黑市投机倒把，还说要去公社告你们！”
林晚秋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太太真是阴魂不散。“她有证据吗？”
“证据倒是没有，就是瞎嚷嚷。”张桂芬叹了口气，“李支书听说了，把她叫到队部骂了一顿，说她再造谣就按村规处理，她才消停了。”
“多亏了李支书。”林晚秋松了口气，把给张桂芬女儿买的花布递过去，“一点心意，给丫头做件新衣裳。”
“你这孩子，咋总给我东西？”张桂芬推辞着，眼里却透着热乎，“我可不能要……”
“拿着吧张婶，上次借粮的事还没谢你呢。”林晚秋硬把布塞给她，“再说了，以后说不定还得麻烦你呢。”
张桂芬这才收下，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到了一起：“跟我还客气啥！对了，李支书说明天让你们去队部一趟，说是培训班的事有新消息。”
“知道了，谢您特意等我们。”
送走张桂芬，林晚秋把背篓里的东西一一归置好，大部分都收进了空间。刚把最后一张旧报纸放进去，她就惊喜地发现，空间又升级了！
原本25平米的空间，竟又拓宽了近一米，灵泉边的加工台旁多了个木架，分层摆着磨好的面粉和杂粮，看着整整齐齐的；恒温区的门帘换成了更厚实的帆布，隔热效果更好了；最让她意外的是，角落里多了个半人高的铁柜子，上面还带着个小锁，这是能锁起来的储物区！
“太好了！”林晚秋激动地走过去，数了数空间里的物资：细粮三百多斤，玉米面和绿豆两百多斤，野猪肉和野兔三十多斤，花生油十五斤，加上今天买的布、肥皂和那些旧报纸，零零总总加起来，竟有七百多斤了！
按照空间“每囤够一千斤扩五平米”的规矩，还差不到三百斤就能再升级。林晚秋估了估，等秋收的玉米和豆子收上来，肯定能达标。
“在看啥呢？”陆廷州端着盆热水进来，见她对着空气笑，忍不住问。
“没看啥。”林晚秋回过神，接过水盆洗手，“就是觉得今天收成不错。”
“嗯。”陆廷州帮她把湿头发拢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两人都愣了一下，空气里忽然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意。
“我去烧火做饭。”林晚秋率先反应过来，红着脸往灶房走。
陆廷州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扬，眼里的光比灶膛里的火还亮。
晚饭是玉米糊糊就着腌黄瓜，还有两个白面馒头，林晚秋从空间拿出来的。陆廷州把馒头掰了一半给她，自己只吃了另一半，还把糊糊里的豆子都挑到了她碗里。
“你也吃。”林晚秋又把豆子拨回去，“明天去队部，说不定要跟李支书谈开小卖部的事，得吃饱了才有精神。”
“嗯。”陆廷州点头，没再推辞，心里却把她的话记在了心里。
第二天一早，林晚秋和陆廷州就去了队部。李建国正在院子里跟会计对账，见他们来了，笑着把手里的账本合上：“你们来得正好，培训班的日期定了，下月初开课，一共半个月，吃住都在镇上的招待所，费用队里给你们报销一半。”
“谢谢李支书！”林晚秋心里一喜，这可省了不少钱。
“谢啥，这是政策允许的。”李建国摆摆手，“我跟你们说这事，是想让你们提前有个准备。培训班结束后，你们要是想开店，队里可以帮你们申请个体户执照，手续简化，还能减免部分税费。”
“真的？”林晚秋眼睛亮了，这可比她预想的顺利多了。
“当然是真的。”李建国笑得很欣慰，“我看你们俩是干事的料，脑子活，又能吃苦，比那些守着几亩地混日子的强。政策越来越好，你们年轻人就该抓住机会，好好闯闯。”
“我们一定好好干！”林晚秋和陆廷州异口同声地说。
从队部出来，两人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斑斑驳驳的，像撒了一地的金子。
“我们的好日子要来了。”林晚秋看着陆廷州，眼里闪着光。
“嗯。”陆廷州握紧了她的手，掌心温热有力，“会越来越好的。”
回到家，林晚秋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张桂芬和狗剩娘，她们都替他们高兴。狗剩娘还说，等小卖部开起来，她天天来帮忙，不要工钱，管顿饭就行。
林晚秋笑着应了，心里却在盘算着进货的事。空间里的物资还得再囤点，尤其是紧俏的日用品和食品，开小卖部的时候用得上。
下午，陆廷州去山里给陈瞎子送玉米面，顺便问问有没有新鲜的野味。林晚秋则在家整理空间，把物资分门别类地放好，还特意留出块地方，准备放培训班的教材和以后开店的账本。
看着空间里满满当当的物资，林晚秋心里踏实得很。这些都是她和陆廷州一点点攒下的家底，是他们在这个年代安稳度日的底气，也是他们奔向好日子的资本。
傍晚，陆廷州回来了，收获颇丰：三只野兔，一只山鸡，还有半只狍子！
“陈瞎子说这狍子是刚打的，新鲜着呢。”陆廷州把猎物放下，额头上还带着汗，“他还说，以后我们开店要是需要野味，他随时给我们留着，价钱比黑市便宜。”
“太好了！”林晚秋惊喜地迎上去，帮他解下背上的东西，“这下空间又能囤不少肉了。”
“嗯，处理干净就存进去。”陆廷州擦了擦汗，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递给她，“给你的。”
林晚秋打开一看，是支崭新的钢笔，黑色的笔杆，上面还刻着朵小小的梅花。在这年代，这可是稀罕物。
“你咋买这个？”林晚秋又惊又喜。
“培训班要用笔，你那支不是快没水了吗？”陆廷州挠了挠头，耳根有点红，“陈瞎子说这钢笔好写，我就给你买了。”
林晚秋拿起钢笔，笔尖在指尖划过，冰凉的金属带着股暖意。她忽然觉得，不管王翠花怎么闹，不管以后还会遇到多少困难，只要身边有这个男人，她就什么都不怕。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亮了屋里的一切，也照亮了两人眼里的希望。培训班的日子越来越近，开小卖部的计划也提上了日程，林晚秋知道，她和陆廷州的好日子，真的要来了。
而那些叽叽喳喳的极品亲戚，终将被他们甩在身后，成为不值一提的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