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的花团锦簇,昭平公主打眼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众秀女,毕竟还很年轻。
在其中,乔望舒是沉稳的,并没有想把事情闹大,让她为难的意思。
但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以及伺候的宫女。
一件事的发生,很难天衣无缝。
不过是看上位者是否追究。
从她们的肢体神情上,昭平公主就看出端倪。
虽然不知具体发生何事,但很明显,今日并不单纯。
乔望舒作为其中最特殊的一员,或许会知道一些什么。
果然,她出言一试,便试了出来。
乔望舒并不知道她是试探。
活了两辈子,她见识多眼界高,但要认真论起这些阴私手段来,怎敌得过昭平公主?
毕竟,忠顺伯府家风清正,纵有不睦之处,也不会互相陷害。
乔望舒是真不熟悉这一套。
才会被昭平公主一诈,就被看出不妥。
“殿下。”
她敛礼道:“些许小事,臣女本不欲声张。”
选妃大典是正事,她不想节外生枝,给人留下她还没成为太子妃,就恃宠生娇的印象。
尤其是在宣和帝面前。
乔望舒没忘记,忠顺伯府上,本就不招皇帝待见。
但既然是昭平公主特意问起,她就把茶水的异常如实说来。
昭平公主听完,抚了抚衣裙并不存在的皱褶,哂笑一声:“太阳底下,果然没有新鲜事。”
来来去去,还是那老三样。
她吩咐侍女:“来,把本宫的茶水糕点给端上来。”
茶水有异,乔望舒自然不敢吃喝。
“臣女谢过殿下恩赏。”
“你是本宫的医女官,谁要害你,就是对本宫的不敬。”
昭平公主神情睥睨:“再有,在本宫面前,你称臣便是,什么臣女?”
她亲手封的官,领朝廷俸禄。
乔望舒从善如流:“微臣领命。”
昭平公主脾气霸道,更为护短,是个爱恨特别分明的真性情。
被她所喜爱的人,不容许有任何人冒犯。
她替乔望舒撑腰的同时,也在维护她自己的脸面。
若是置之不理,下回就还有人敢踩上去。
很快,吃食就端了上来。
乔望舒喝了小半杯茶,吃了一块清淡的茯苓糕,并不敢多吃。
昭平公主笑道:“你且放心,今儿早朝没这么早散。”
工部尚书呈上水利奏疏,言明多地积淤、堤坝急需修缮,以应付今年洪水一事。
这是涉及六部的大事。
就算散了朝,宣和帝还得召集重臣议事。
盛钰作为观政的太子,自然要列席。
两人都没那么快能到兴庆宫来。
乔望舒松了一口气,再拈起一块玫瑰糕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这,就是朝中有人的感觉吗?
能知道内幕消息,不至于跟其他人一样苦等。
要知道,等待的时间,最是难熬。
见她守礼始终不能放松,昭平公主便让她自便,另遣人去查那杯茶。
乔望舒回到房内,闭目休息,再提前去了一次净房。
一路上碰到好几人,她仔细观察着,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早晨那杯茶,倘若她当真喝下,这会儿应该有了症状。
到底是谁呢?
她难免有些好奇。
都是十多岁的少女,对方很沉得住气,见她没有中招,也没有心急露出马脚。
罢了,这种事,就交给更擅长此道的昭平公主吧。
兴庆宫上下这一等,就又是一个多时辰。
眼看着太阳快到了头顶,一众不敢放开吃喝的秀女们,首饿得前胸贴后背。
为了保持身材,在宫中这段时间,她们都控制着饮食。
唯独乔望舒,有昭平公主给她开小灶,气色如常。
终于,宫殿门口传来洪亮的通传声:“皇上驾到——太子殿下到——”
众人立刻打起精神,按照之前所教授的礼仪规矩,列队相迎。
几十名精心收拾后的少女们如花似玉,又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极为赏心悦目。
宣和帝却没有心思。
缺钱,缺银子。
水利缺钱、边关叫苦,处处都找他这个皇帝做主。
他想盖一座行宫都拖了好几年,又该找谁去?!
银子,银子!
到处都要银子!
多亏把孙家抄了个底朝天,缓解了些许,要不然缺口更大。
皇帝不悦,伺候他的太监战战兢兢。
秀女们见完礼,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绝大多数都是第一次得见天颜,如何不惧?
盛钰跟在他身后,目不斜视。
就好像他对在场秀女都不在乎,对最后的结果也无所谓。
在场众人,只有昭平公主神态自若。
皇兄发脾气的时候多了,她又不是没见过。
“皇兄,”她笑吟吟地提醒:“今儿可是给钰儿选妃的大日子,宫中忙活了一个月,就等你来呢。”
宣和帝容色稍霁。
他侧头看了盛钰一眼,收敛怒气吩咐:“开始吧!”
既然要补偿太子,就不能在这件事上,再让他受委屈。
众女施礼告退。
兴庆宫大殿,金碧辉煌。
阳光透过精雕细琢的窗棂,洒到光洁如镜的金砖上,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宣和帝端坐于龙椅之上,不怒自威。
盛钰和昭平公主身着朝服,分别坐在他两侧。
再往下,是躬身伺候的太监宫女。
殿内的气氛,庄严得让人紧张。
既是选妃,每一名秀女都有展示的机会。
每三人一组,入殿拜见。
在大太监汪进手里,是所有秀女的名册。
进来一组,他就会宣读这三人的家世背景,与才艺特长。
紧接着,再是秀女逐一上前,进行自我介绍。
秀女们的心思各异。
有的,盼着能就此飞上枝头变凤凰,从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有的,则心不甘情不愿,不得不来,便避之不及。
还有的,随波逐流。
花朵一般的年轻女子,偏偏遇到宣和帝今日心情不佳,在他看来燕瘦环肥都无甚区别。
又下去了一组,昭平公主便建议:“皇兄,还有三十多人,至少还得一个时辰才结束。您日理万机,不如回宫小憩,这里的事就交给我。”
宣和帝眉头紧锁,抵抗着阵阵来袭的头痛,没有说话。
昭平公主却知道,这番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只是顾虑着要给盛钰体面,才没有立刻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