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隆去往滨海之地已有十数日了,白石长老那边也一直未有消息传来。有时候,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可阿隆的情况不同,他去的那个地方,成与败,生与死,无从求证。
连日里,木司长老都会借故去到焚天峡谷的另一侧,他伫立在谷口,不知不觉间,把自已守望成了一道风景。
关于阿隆的去处,木司长老选择了对所有人隐瞒。旁人问起的时候,他只告诉那人阿隆随白石长老去了,白石长老是大贤者,阿隆需要白石长老为他解答一些疑惑。
族人都知道木司长老在等什么,可渐渐的,有人开始不太明白了。
“长老,您既然放不下,何不去往那远方瞧一瞧?”一个部族小子曾笑嘻嘻问道。
木司长老闻言,露出慈祥笑意,回道:“老了,这一道于我有些艰难。罢了,能等着亦不算太坏。”
“不就半日的脚程,慢悠悠走,终能走到。”那小子心间暗念,甚是不明白。
这一日,秋风瑟瑟,木司长老伫立于谷口处,只感一阵阴冷。时辰过了,日光已不愿再照见这一方土地,片刻多余时间。山下的林木已然彻底睡去,黄叶落尽,一眼可望见老远。
“长老,山外来了一群人,大司长老请您回去议事。”不知何时来到的一个部族小儿传来话语。
木司长老闻言,愁容不减,淡然问道:“来的是什么人?”
“瞧那装束,像极了那群人。”部族小儿回道。
“那群人?哪群人?.....还能有哪群人?”木司心自暗念,终是忍不住感慨一句:“这群山之间再已不是世外之地了。”
议事处仍旧选在了昔日战时的军帐中,部族经历了系列变故之后,那里已经闲置很久。木司长老撩开门帘进到帐中,但见军帐之内陈设依旧,只是列席诸人变了模样。
大司长老端坐于中座之上,正与右席之首坐着的一位青袍少年说着话。瞧见木司长老进到帐来,大司长老便停下了当前的话题,转而开始介绍起彼此。
木司长老看向那青袍少年,发冠高束,颇有精神,眉宇间,英气逼人。观其面相,怎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一时,木司长老眼眉皱起。
瞧见木司长老的神情,大司长老出言说道:“哈哈哈,看来木司贤弟也同是一般着了相。”言语之间带有三分调侃。
“你不是那西人军中的使者吗?”木司长老直言问道:“是唤......慕容豪霆可是?”他终是想起了这张面目的主人名讳。
诸长老闻言,各自发出笑来,源自他们早前也似这般生出了乌龙。
那青袍少年也自一笑,随即拱手行礼,缓缓说道:“晚生慕容豪轩,拜见木司长老。”
“慕容豪轩?......慕容豪霆?莫非?”木司长老一番念叨,欲要说出自已的猜测。
“正如长老所想,慕容豪霆正是晚生同胞双生的兄长。”青袍少年回道。
“这世间原有可如此相像的两个人。”木司长老惊而叹道。
“这世间奇哉怪事,非我等山中老朽见识可达,可谓惭愧惭愧,我等勿要再失礼于人了。”大司长老附声说道。
“兄长说得是。”木司长老行礼回言。转而朝慕容豪轩也回上一礼,说道:“阁下气度非凡,不知于那西人军中司职为何?此番来我部族领地又是为何?”
“这位慕容阿生乃是城寨一方之主,此番远道而来,是说有重要事情与我等相商。这一位,乃是慕容城主麾下的督卫执事。”大司长老抬手一一引出堂下的新人,出言介绍道。
木司长老顺势看去,这位督卫执事,模样俊朗,比之慕容豪轩要老成一些,捻着一纸折扇,徐徐摇动,嘴角抿起,身体端直,尽显儒雅风范。
“晚生杨平,拜见木司长老。”儒雅督卫行礼说道。
木司长老还以一礼,心间暗念:“这人应是这慕容豪轩身边的能人,正如彼时那慕容豪霆随行的黄袍老儿。”
又是一场七人议事,怎奈却有一种物是人非的遗憾。
“这厢诸君已至,慕容城主或可将机要事宜细细说来。”大司长老出言,开始主领这场议事。
闻听此言,慕容豪轩侧眼看向身旁的杨平,杨平心领神会,朝着军帐之外,轻令一言:“把东西都拿进来吧!”
帐外兵士闻言,陆续抬进三口木箱,列在堂下,一一打开。但见一箱金银宝器,一箱绫罗锦缎,再有一箱黝黑块状物,乍看之下不知为何。
慕容豪轩摆手令退兵士,出言说道:“此乃晚生一点心意,还请诸位长老不要嫌弃。”
避世老人何曾见过这等华贵器物,群山之间,身有蔽体之衣,口有饱腹之食,那已是好生活。可宝物终究是宝物,哪怕是如此等的山野村夫,瞧见那箱中的光彩熠熠,不免也长出了贪欲之心,喜意自生。
只可叹这山野之地得此又有何用?那便先享下一个眼福之欲。
唯有木司长老留存有一丝清醒,出言问道:“俗语有云,无功不受禄。敢问慕容城主,此举是为何意?”
借着诸位长老这片刻的好情绪,再顺着木司长老的疑问,慕容豪轩出言道出了心中难言,说道:“实不相瞒,晚生此番前来还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大司长老率先自喜意中淡出,转而露出惊疑神色。再看向堂下的的几位弟兄,那模样,正如自已一般,疑惑之余,面有不安。
“数日之前,晚生治下的城寨矿山发生了一起事故,贵部族的几位弟兄不幸受了灾。”慕容豪轩犹豫述说着,言语间颇有惭愧之意。
闻见是千里之外的变故,几位长老那不安的神色稍稍回转,但终究是部族子弟遭了灾祸,愁色自是应在。
大司长老出言问道:“是何灾祸?”
“我部族子民如今可还安好?”木司长老追而问言。
“若是安好,又如何称得上是坏消息。”大司长老心有一念,顿觉木司长老问得有些多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