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甲将军整军归来,初入营寨大门便急切的向守门兵士打听王爷之所在。守门兵士见惯了将军这般雷厉风行的姿态,以手指向中军大帐所在,道出王爷的行踪。
银甲将军跨身下马,将手中马鞭甩给一旁的兵士,顾不得卸去笨重甲胄,有甚者连头盔都来不及除下。只见其腰挎长剑,箭步流星,穿过篝火遍置的军营大寨直朝中军大帐而去。
银甲将军来到帐外,全然不顾守卫兵士的解剑之令,直直的便闯入到军帐之内。
此番,战场上的金甲王者已然卸去周身金甲,转而换上了一身褐色蟒袍,高大且伟岸的身影,背身立于中军座之侧后方的图架处,正细细品研着图架之上展开的行军图。银甲将军的突然闯入,不禁让其皱了皱眉头。
“末将拜见王爷。”银甲将军拱手行礼,莽声莽气的甩出一句,言语间的颇有不满的意味。
王爷回身看到一个八尺的狂莽汉子,此番立在堂下,一副想说不说,扭捏造作的模样。王爷不禁眉眼一展,笑而说道:“看你这模样,你这是要向本王问罪啊!”
“末将不敢。”银甲将军侧脸避开王爷的目光,随口回道,像极一个憋屈的孩子。
“怎么,你还在为本王下令撤军之事而恼啊?”王爷淡淡一笑,甩开衣袖,于中军座处坐定下来。
银甲将军似乎找到了发泄心中郁结的契机,急切说道:“那群蛮夷分明已被逼入绝地,我军也找到了可破其铁桶圆阵的战法。想来再有两个回合,就可将他们拿下。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是吗?可是有人曾说,不消三日便可打通北出巨木林的道路,此番算来,三日应是早过了吧!”王爷打趣的说着。
“我承认是我小看了这群山中蛮人,这逾期之罪,待我拿下此地之后,大哥想要如何治得都行。只是此番我定要亲手拿下这城关不可。”银甲将军说话间已然透出了咬牙切齿的恨意。
须知,他不仅没能兑现三日的豪言,如今眼瞅近至半月,那城邦之下的勇夫们,宛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硬生生的挡在那城邦之下。
“那这又当如何说?”王爷从桌案上拿起一个簿册。
这簿册之用银甲将军自是晓得的,他回了一句:“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更何况我们所面对的本不是一般之敌。”
这番话说得还是有些道理,只是这样的代价会否过于太大。王爷微微点头,转而轻轻翻开簿册,再一次细读起那册中所书:“统计我方大小伤患三千五百七十六人,亡难者一千三百四十六人,敌方可见尸骸者一百八十六人,无俘虏。”
王爷合上手中簿册,心中默然自问:“当初对于阿尔西斯一族所下的诛杀殆尽的命令,是不是错了?那领头的异族勇士在我七杀剑意之下,也勉强只能走过一招,看来这已非是那个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上古部族了。”
“慕容贤侄,你对劝降之事有几分把握?”王爷叹了一声,出言问道。
闻听劝降二字,银甲将军顿时有些不可置信,他直言问道:“大哥,你说什么?你要劝降?”
中军座上的王爷投来肯定目光,那平和的面容似乎在述说着这已是一个不容变更的决定。 银甲将军见状,霎时心境便炸开了,他激动到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大哥,是你说的要斩草除根,也是你说的这阿尔西斯一族是一隐患,需得尽数屠灭。何以我领着一众将士苦战至今,眼看就要功成之时,你却要来劝降。既然要劝降那又何必一路苦战呢?都打到这个份上了,还劝什么降嘛?”
“王爷此举实乃双赢之策,宇文将军何以如此动怒呢?”一番儒雅的话语从营帐角落传出。
被唤作宇文的将军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军帐角落处原有一人在伏案写着什么。此番似乎书写已毕,正徐徐收起那一卷帛书。
宇文将军看向这青衣墨客,不屑问道一句:“你是何人?何以藏于帐中?”
“晚生慕容豪霆,此番随王爷同来,意指以平和之法解决阿尔西斯之难。”少年墨客行礼回话,徐徐靠向中军案台。
宇文将军见那少年墨客将手中帛书于中军案台之上展开,而自已的大哥则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那帛书之上。宇文将军心生嫌隙,出言问道:“大哥,你就是听了这书生的言说,所以才决定要招降的吧!”
凝神观书的王爷全然没有理会堂下躁动的将军,转而做出一个让他噤声的手势。宇文将军见状,那股莽夫之气似要喷涌而出。
“若是以此招降手段可平了这场鏖战,于我军中将士同是一件幸事,宇文将军以为如何?”少年墨客淡淡抛出一言。
此时的宇文将军哪里听得进任何旁人的话语,他恶狠狠的瞪向眼前少年,心中暗念:“若非大哥在场,我定要让你这儒家小儿尝尝我的手段。”
“慕容贤侄说得很对,以命换命的战法过于残酷,不宜再此鏖战下去了。”王爷出声意要镇住这个或将发作的莽夫贤弟。
少年墨客补充说道:“此番这异族死生已在朝夕之间,若按此法行事,想来那阿尔西斯族人稍有智慧者应是知道该如何抉择。”
王爷闻言,淡淡回了一句:“无人的疆域,于本王的一统大业没有任何意义。本王预想的一统西界应是四方子民来朝,而非是冷冰冰的一块块疆土。”说话间,这位威严的王者用一种极度欣赏的眼光看向堂下的少年墨客。
“这是王爷的恩泽,四方之民应是感恩戴德才是。”少年墨客躬身行礼,大赞眼前的王者。
“可是......可是......”银甲将军几番开口,却终是没能说出话来。此刻,他方才明白自已这位身为王者的大哥何以亲自领军而至,他要给这个野蛮的部族一次机会去求得生机。
他也明白,若非大哥亲临,任何的令言亦是挡不住自已的杀心的。毕竟,身为征西先锋将军,他还从未吃过如此大亏。
王爷收起帛书,将其交予少年墨客,说道。“既已定下策略,就此施行吧!”
少年墨客接过帛书,拱手行了一礼,碎碎步间,转身朝帐外行去。
眼见帐内再无旁人,银甲将军出言问道:“大哥,若是那群蛮人不知好歹,不肯归降,我是不是就可以一马杀将过去啦?”言外之意,这银甲将军是真心不愿看到这群与他战斗至今的蛮人归降。
王爷站起身,再次来到图架前,他以指捻去那行军图上粘上的一点尘土,徐徐回道:“若是如此,那本王就亲身上阵,再挥出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