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溪云与何嬷嬷闲谈了一会,感觉身心舒畅了,这才继续闭眼歇息。
睡下前,何溪云看了眼嬷嬷鬓角的白发,心疼道:“嬷嬷,你今夜守在我房中吧。”
她房间中烧了地龙,也不用担心嬷嬷身子受不住寒凉,今夜嬷嬷打了凤承朔最器重的管家,依照管家与赵姨娘的性子, 此事一定不会轻易揭过的。
这个踩高捧低的管家,她早想给他些教训了,只是可惜身子不争气,如今嬷嬷动了手,她觉得砸的好。
能让一直忍让的嬷嬷动手,可见当时真是动了大怒,不过嬷嬷还是收敛了,为了顾及病重的她,嬷嬷还是留了管家一命。
她病重的这些年,一直后悔一件事,后悔为了所谓凤府的名声着想,只教会了女儿一点拳脚功夫,害的她遇到事情时,如此被动,如果女儿身手了得,哪里还有被他人劫持一事。
还有,嬷嬷的一身本事,也在日复一日的照顾她中,磨灭了。
何溪云悔恨交加。
所以对于安儿她并没有要求太多,虽然安儿年纪还小,但他对骑马射箭异常的喜爱,她不但没有阻止,反而让何嬷嬷暗中教导。
因为此事,凤承朔还找她理论过,他希望自已的儿子都如嫡长子那般以后做个文臣,而非粗俗又鲁莽,心无点墨的武将。
最终,凤承朔是在何溪云的一番冷嘲热讽中离开的。
渐渐地,凤承朔不喜欢二少爷的事情,凤府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即便如此,何溪云依旧没有松口,她这几年倒是不担心儿子,而是一直担心女儿,女儿在五年前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她起初也怀疑过,怀疑自已的女儿被人掉了包。
确定女儿没有掉包后,她便吩咐何嬷嬷外出了一趟。
直到两个月后,嬷嬷才回来,看完嬷嬷带回来的信件后,虽有巨大的震惊,但也接受了。
自从以后,她房内的小间里便有小佛龛,日日焚香供奉,这一坚持便是五年......
好在,女儿终于回来了。
何溪云思索着这些,沉沉睡了过去。
坐在一旁的何嬷嬷一脸慈祥地望着床榻上的人,她双手紧握着何溪云瘦弱如枯的左手,她能感受到夫人的生命好似走到了尽头,这让她心头无比的痛苦与哀伤,好似女儿离她而去的一幕,再次上演。
她恐慌,害怕。
不过,她不会让夫人一人去黄泉的,夫人最怕黑了,这黄泉路上怎能少了她的陪伴。
另一旁的管家,果然如何溪云所料,在离开落梅苑后,顶着一脸的鲜血,直接去了大少爷的院中,找凤承朔告状去了。
本就怒火中烧,无处发泄的凤承朔,听完管家的哭诉后,脸色阴沉如墨,他先是惊讶于何溪云听到儿子被大火烧死的消息后,竟然没有气晕过去,或者是说,没有被直接气死。
不是说,她的身子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听了个全部的赵姨娘,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在一旁拱火道:
“老爷,是不是夫人以为管家在胡言乱语,不相信二少爷出事了。还有那何嬷嬷也真是的,知道她心疼夫人还有二少爷,但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砸了管家吧,王管家可是奉了老爷的命令过去的,这平白无故地打了管家,这是不相信老爷呢,还是觉得她能替夫人做主了,想打谁就打谁呢。”
凤承朔的脸色更沉了,骂了句:“真是个刁奴。”
赵姨娘见老爷更加愤怒了,眼底闪过冷笑,她早就看那何嬷嬷不顺眼了,只是这个何嬷嬷也是狡猾的,这么多年,都没有抓住她的把柄。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即便弄不死她,也要让她扒层皮。
天知道,当她听说二少爷被大火烧死的消息后,是何等的开心。
二少爷死了,那整个凤府以后都是她儿子的了。
现在她就等着夫人病死了,等夫人死后,这凤府主母的位置便是她的了。
她等这一天可是足足等了十多年。
如今她有亲生儿子傍身,还有老爷的疼爱,她都能想象得出,等她坐上主母的位置后,是何等的风光无限。
不过眼下,她只期盼元儿能尽快好起来。
赵姨娘见老爷只是愤怒不已,并未有惩罚何嬷嬷的意思,心下不满,悄悄地给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这才看向老爷,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凤承朔虽然气愤,但他认为处罚一个刁奴什么时候都可以,当前还是多关注着长子的病情重要。
当瞥见管家一脸鲜血时,他挥了挥手道:“下去包扎吧,至于何嬷嬷的事情,我自会处理。”
“老爷,老奴......”
凤承朔一脸不耐:“有什么话尽管说,何必吞吞吐吐的。”
管家闭了闭眼,似乎是十分不忍心道:“老爷,是老奴没用,何嬷嬷仗着有夫人相护,说话时有些口不择言,老奴也只是与她辩论了几句,她这才气急砸了老奴的......”
凤承朔的忍耐有限:“她到底说了什么?!”
管家似是被凤承朔的眼神吓住了,缩了缩脖子,这才开口道:
“何嬷嬷说......她说就算大少爷死了,二少爷也不会死的,大少爷手无缚鸡之力,哪里像二少爷那般,不仅会骑马射箭,还会些拳脚功夫傍身,她说老奴简直是一派胡言。”
闻言,凤承朔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眼中裹挟着淬了毒的狠厉,杀意尽显。
不得不说,管家是知道如何激怒凤承朔的,更是懂得如何向他心口插刀子。
赵姨娘悄悄递给管家一个赞赏的眼神,随即哭诉道:
“我可怜的大少爷,无故遭了大小姐的毒手也就罢了,如今就连一个恶奴也要欺压到大少爷头上不成,这何嬷嬷如此张狂,她这是仗了谁得势呀,呜呜呜......大少爷都昏迷不醒了,难道何嬷嬷没有丝毫的难过伤心吗?怎还如此心狠地诅咒大少爷......”
赵姨娘手帕遮面,好一番哭诉之后,又嘤嘤地哭泣起来。
凤承朔气怒地将手边的茶盏,狠狠地砸落在地,心中的狂怒再也压制不住,起身道:“去夫人院中。”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何溪云的心肠是怎样的歹毒,竟然养出这样的刁奴。
赵姨娘眼中划过喜色,随即伸手拉住凤承朔的衣袖,一脸担忧道:
“老爷,那何嬷嬷是有些身手的,妾身担心老爷会被那刁奴误伤了。”
凤承朔拍了拍赵姨娘的手臂,安慰道:“放心,我会多带些人手的。”
“老爷,妾身还是不放心,不如让妾身陪您一起去吧?”
“不必,你照看好元儿就好,他这边离不开人。”
凤承朔在赵姨娘担忧又不舍的眼神中离开了,自然也没有忘记赵姨娘的提醒,他让管家去前院喊来十名护卫跟随。
赵姨娘见此嘴角缓缓勾起,何嬷嬷这次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