禧儿的眼神坚定，话语铿锵有力，彰显着她的决心：“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她说出这句话时没有丝毫的犹豫，仿佛这个决定在她心中酝酿已久。
楚暨渊的眉毛微微挑起，带着一丝玩味：“你都还不知道我到底是何人，日后要你做何事，你这便答应得如此爽快？”
禧儿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纯真的微笑，眼神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禧儿相信您是好人！”她的话语简单直接，却充满了力量。
楚暨渊罕见地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中似乎带着对禧儿天真无邪的嘲讽，但更多的是认为她勇气可嘉。禧儿的坚定回应无疑在他心中激起了一丝波澜。
彼时的禧儿还不知道未来会面临怎样的挑战，但后来发生的种种证明，跟随楚暨渊后，她不再是一个无助的逃亡者，而终将成长为一个有目标、有能力的战士。
楚暨渊帮禧儿把头发束成一个男童的模样后，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儿，他貌似还不知道自已的小徒弟的名字是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师父，爹娘未曾给我取大名，他们只唤我的乳名——禧儿。”
楚暨渊略一思索，道:“你既选择了跟随我左右，我给你取一个新名字，可好?”
禧儿乖巧地点点头，“好的，师父。”
楚暨渊看了一眼马车外的景色后，心中有了决断。
“霜染秋林晚，虞美人独立。楚天阔，一梦千年，霜华如故。你日后便唤作楚虞霜，如何?”
禧儿显然对新名字的喜爱溢于言表，她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高兴地道：“都听您的。”
不久之后，马车在一座宏伟的建筑前稳稳停下，府邸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龙吟司”三个大字。
一位身着黑色劲装的中年男人早已等候在门前，他恭敬地双手抱拳，向楚暨渊行了一个标准的礼。
“掌司。”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楚暨渊微微颔首，对于陈冲看见紧随其后下车的小孩时眼中的诧异视若无睹。紧接着在路过陈冲时，他低声吩咐了几句，陈冲便领命离去。
“愣着作甚，还不跟上。”楚暨渊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回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虞霜立刻回过神来，屁颠屁颠地跟在楚暨渊和商弦身后，一路上东张西望，眼中充满了对这个新世界的好奇和兴奋。
尽管已是深夜，但龙吟司内依旧灯火通明，身穿统一着装的男人们忙碌地穿梭其间。他们的步伐匆匆，却井然有序，显示出这里的严谨和效率。
虞霜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她有种预感，从今往后，她的生活将与这个名为“龙吟司”的地方紧密相连。
虞霜的好奇心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怎么样也掐不灭，她忍不住问道：“师父，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呀？”
楚暨渊领着商弦和虞霜步入了一个名为竹溪院的庭院。这里环境幽静，竹影婆娑，溪水潺潺，极具雅致。
他席地而坐，示意两人也坐下，然后淡淡地开口：“商弦，你说。”
商弦拉着虞霜坐下，清了清嗓子，声音中带着一丝自豪：“龙吟司，乃是太祖皇帝一手创立的神秘机构。它分为天、地、玄、黄四个部门，每个部门各司其职，为国尽忠。”
他继续解释道：“天部，是龙吟司的利剑，分为扶光和暗鸦两支。扶光卫是龙吟司的核心，只听命于陛下，行保护陛下、监察百官、捉拿罪臣等职。暗鸦则如同夜幕中的幽灵，专司刺杀佞臣叛贼。”
“地部，是龙吟司的眼睛，专司情报探查。他们的据点遍布全国各地，搜集着各种情报。”
“玄部，是龙吟司的奇术师，专司各种秘技。无论是追踪、易容还是制药制毒，他们几乎无所不能，是龙吟司中神秘的存在。”
“黄部，是龙吟司的铁匠，专司兵器锻造。他们打造出来的兵器锋利无比，是龙吟司同僚们执行任务的利器。”
虞霜听得目瞪口呆，她从未想过，这个看似平静的府邸，竟然隐藏着如此多的秘密和力量。
在龙吟司的幽静庭院中，商弦的声音带着一丝自豪，回荡在空气中：“而我们的师父，是扶光卫的指挥使，同时也是统领整个龙吟司的掌司。”他的目光中闪烁着对师父的敬仰与崇拜。
“哇，”虞霜惊叹道。“那我日后会在龙吟司哪个部门任职?”
此话一出，商弦顿时蔫儿了下去，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说明真相。
虞霜的余光不自觉地飘向了一旁，那里楚暨渊正静静地品着茶，仿佛周围的喧嚣皆与他无关，他始终保持着沉默。虞霜的声音带着一丝依赖：“我都听师父的。”
楚暨渊缓缓地摘下了那副精致的面具，随意地将它搁置在案几上。随着面具的移开，露出了一张惊为天人的俊美面容。他的面容清逸出尘，不带一丝尘世的烟火气。
他淡淡地看了虞霜一眼，声音平静：“不急。先把身子将养好，再言其他。”
虞霜顿时感到一阵尴尬。她深知自已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喘疾，这让她时不时就会感到呼吸困难，连长时间的剧烈运动都难以承受，更不用说是高强度的练武了。
她只能默默地点头，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克服这与生俱来的病痛，不辜负师父的期望。
商弦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僵硬，他轻咳一声，试图打破这微妙的沉默。
他的笑容带着轻松，仿佛要将这凝结的气氛一扫而空：“嗨呀，不就是喘疾么，或许玄部有医师能医好呢，也不是什么大事。”话语中带着不经意的乐观，试图为虞霜的担忧带来一丝慰藉。
他继续说道：“玄部里卧虎藏龙，说不定就有什么奇人异士，手里握着不为人知的秘方嘞。”
虞霜的眉头微微舒展，商弦的话让她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楚暨渊静静地听着，黑眸中闪过一丝深思。玄部的确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许真的有人能够治愈虞霜的喘疾。
他轻轻放下茶杯，声音低沉而有力：“虞霜，为师会为你寻医治喘疾的法子。待你身子将养好，就先去朱雀营历练一番。”
虞霜乖巧地道:“遵命，师父。”
“你们下去休息吧。”楚暨渊把他们俩打发走了。
从楚暨渊的房间出来后，虞霜轻轻扯了扯商弦的衣袖，“商弦……哥，你方才在里头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商弦犹豫再三，既然师父没有明说不允许他告诉虞霜，此事又确实对虞霜的未来很有影响。他认为虞霜有知情的权利，于是缓缓开口——
“我方才所说的其实都只是龙吟司明面上的职能，龙吟司实际上还有一个专为皇族培养死侍的朱雀营。”
虞霜很是疑惑，“死侍，是什么?”
“顾名思义，平常隐匿在暗处，主君遇险时要以命护主的侍卫。”
商弦又补充道，“听闻朱雀营为了帮助皇族更好地掌控死侍，会在死侍认主时为死侍种下子蛊。倘若死侍胆敢对主君有异心，主君便可催动母蛊，令死侍痛不欲生，甚至是……直接死去。”
即使虞霜不知道蛊虫究竟为何物，但也大概能明白商弦的意思。就是说，死侍须得对主君极度忠诚，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这样想着，他心中的不安又加重了几分。倒不是因为担心师父要把他送进朱雀营训练，而是他有个涉及原则性问题的疑问。
“那死侍究竟是效忠于大朔，还是效忠于陛下，亦或者是效忠于主君?”
这下可把只比虞霜年长六岁的商弦也问倒了，他摸了摸后脑勺，不知道如何回答。“要不你明日去问师父吧，我也不懂。”
——
次日一大清早，虞霜便跑去请教楚暨渊死侍应效忠于何人的问题。
楚暨渊显然有些意外他年纪尚小便能思考这样的问题，打心底里更加觉得他是个好苗子，值得他好好雕琢。
“想必商弦已然私下跟你透露了一些死侍的事了。”
虞霜连忙为商弦澄清，“师父，是我缠着商弦哥问的，您不要怪罪他。”
“为师并无怪罪之意。为师接下来会问你两个问题，你想好再回答。若现下得不出答案，便在往后的日子多加思考。”楚暨渊 如是说道。
“师父请问。”
“第一个问题，死侍为何而存在?”
这个问题能在商弦说的话中得到答案，故而虞霜回答得很快:“自然是为了护好主君的安危，甚至不惜付出性命。”
“嗯，的确如此。第二个问题，主君的身份与大朔有何关系?”楚暨渊继续问道。
“主君是皇族中人……”虞霜略加思索，倏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主君的安危亦关乎大朔皇室的安稳。”
“然后呢?”
面对楚暨渊的循循善诱，虞霜托着下巴又思考了一阵，总算是得出了结论。“大朔的皇族至尊是陛下，故而效忠于主君便是间接效忠于陛下。
另一方面，大朔皇室安稳了，大朔也就更能安定了。所以说效忠于主君，亦是间接效忠于大朔！”
虞霜认为自已分析得很有道理，正等着师父夸奖，没成想楚暨渊只是无奈地笑了一下。
“你说的是，也不是。如若有一日主君的命令与陛下，甚至是大朔的安危产生了冲突呢，你想过么?”
虞霜闻言，顿时怔愣住了。
他不是不明白，既然朱雀营为了帮助皇族们更好地掌控死侍，在死侍认主时为死侍种下子蛊。死侍为了自已的性命着想，无论在何种境地，自然是该首先效忠于主君的。
可若因此放弃家国大义也是正确的吗?虞霜又不敢肯定了。
“请师父赐教。”
“这个问题其实并无标准答案，为师无法回答，一切都要看你的‘心’如何抉择。
为师传授你经世治国以及事君之道，只是为了帮你找到那颗独属于你的’心’罢了。”
楚暨渊说完后看了虞霜一眼，小孩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很显然他还不能理解自已说的话。“好了，总有一天你会想明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