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文涛听到赫连衡冷不丁问出这样的话,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嗖”地往上蹿,瞬间觉得自已仿佛大祸临头,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忙不迭地找补起来。
“陛下恕罪啊,陛下恕罪!微臣绝无此意,是微臣多虑了……”那声音里满是惶恐,带着一丝颤抖。
赫连衡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目光如冰刃般扫过,语气不容置疑:“既然诸位对举行祭天大典并无异议,那便由玄部择选吉日吧。”
站在前排的王海明微微眯了眯眼,不着痕迹地向一旁的一个大臣递了个眼色。
那大臣心领神会,往左站了一步,恭恭敬敬地谏言道:“启禀陛下,微臣听闻太子殿下尚在调养之中,身子骨虚弱,恐怕实在无力主持祭天大典仪式啊。”
按照大朔的礼制,这祭天大典向来由当朝储君主持仪式。
要是帝王还没确立储君,又或者储君没能力主持,那就得由帝王挑选一位德高望重的皇室成员,亦或是朝廷里举足轻重的大臣来担当此任。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圣眷正浓的渟渊公或是端亲王赫连彻似乎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赫连彻在先帝在位的时候,就是被许多人视作继承帝位的极佳人选。即便到了如今,他在朝中依旧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只可惜他自幼身体比较孱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他对那帝位之争实在没什么心思,后来一直全心全意扶持赫连衡登上皇位。
听闻近些日子他的身子愈发糟糕,像一盏摇曳欲熄的油灯,自然是不方便邀请他来主持这庄重的大典了。
至于楚暨渊呢?
正当大臣们在心里像拨弄算盘珠子一样,各自打着小九九,一通分析的时候,楚暨渊不紧不慢地主动开口了:“陛下,臣定当竭尽全力,必定维护好大典现场的秩序。”
这话一出,明眼人都听出来了,渟渊公这是主动不接主持祭天大典这烫手山芋的意思啊。
大臣们心里都明白,这次祭天大典,陛下虽说嘴上说的是为百姓祈福,可又要把藩王们都召进京城,谁能保证陛下不是存了让藩王们瞧瞧皇子们实力的心思呢。
渟渊公向来是最能揣摩帝心的人,朝中不少还没选好阵营、左右摇摆的大臣,都喜欢把他的一举一动当作风向标。
赫连衡嘴角微微上扬,意味不明地转了转拇指上那枚油润的扳指,似笑非笑地问道:“既是如此,诸卿以为,哪位皇子可堪此任?”
这话一出口,原本就安静的紫宸殿瞬间变得落针可闻,寂静得有些可怕。
在这个节骨眼上二选一,这不是明摆着很容易就跟站队扯上边吗?
气氛就这么僵持着,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过了好一会儿,眼见着赫连衡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大臣们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说出自已的看法。
一位大臣咬了咬牙,上前一步进谏道:“启禀陛下,微臣斗胆谏言,烨王殿下是个不错的人选。
烨王殿下前些日子在治理泷川水患一事上,表现出色,成绩斐然。由此可见,他已然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了。”
“臣附议!”紧接着,若干个大臣像是约好了似的,齐刷刷地集体站了出来,大声表示附和。
王海明见状,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个“川”字,心里直犯嘀咕。
他压根就没让自已的党羽举荐昶王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怕不是有居心叵测的人故意这么干,目的就是要让赫连衡对他们昶王一党起猜忌之心。
赫连衡似笑非笑地看向王海明:“哦?丞相,你觉得呢?”
事到如今,再推脱反而显得他对自已的外孙昶王没信心了,王海明只能暗暗祈祷昶王能把这事儿办得妥妥当当,千万别让人抓住什么把柄。
无奈之下,他只好硬着头皮道:“微臣也认为昶王可堪此任。”
赫连衡一拍大腿,“那便这么办吧,退朝。”
——
早朝之上所议论的那些事儿,就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在整个朝野之中传得沸沸扬扬。
这消息的传播速度之快,简直无孔不入,就连远在清幽静谧的紫徽山上的赫连珣也没能逃过。
此刻的赫连珣,面色如纸般苍白,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泛青。他虚弱地半靠在一张雕花床榻之上,床榻的木质纹理散发着古朴的气息。
他手中正握着影卫匆匆送来的消息,修长的手指轻轻着纸张。
当他的目光扫过纸上的字迹时,那双犹如深邃紫潭般的眼眸瞬间一凛,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冷冷地说道:“看来他们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就在这寂静的氛围中,一道神秘的身影悄然出现。
此人身着一袭黑色斗笠,斗笠的黑色布料随风轻轻摆动,仿佛一片流动的夜幕。
他脚步轻盈,无声无息地走进屋内,手中还稳稳地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
来者以黑布蒙住下半张脸,额头上戴着镶嵌有紫晶石的抹额,那紫晶石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有一双与赫连珣几乎一模一样的璀璨紫眸,深邃而神秘,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