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便到了选拔的日子。这批皇家练武场上，几十余位意气风发的少年身着朱雀营统一的暗红色劲装，腰间挂着号码牌。他们一个个站得笔直，如同即将出征的战士。
朱雀营的教习将目光一一扫向这些少年，随后吩咐手下给他们每人派发一个面具和一个琉璃盅。
“戴上面具，直到尔等的主君同意摘下。”他冷硬地说道，“把盅里的东西拿出来置于你们的手臂上，别妄图蒙混过关，本官会派人逐一核查！”
少年们隐约知道这便是日后主君用于控制他们的蛊虫，但也很清楚，此时若是抗命不遵，那便只有血溅当场的下场。
他们依言把蛊虫从琉璃盅里拿出来，眼睁睁地看着子蛊咬破自已的皮肤，顺着血管往身体里钻的不适感几乎让人难以忍受。
教习再次开口，“尔等都是从朱雀营拼杀出来的精英，不过，此次只有五人能成功蜕变为死侍。
剩下的人下场只有两种。不是在朱雀营‘回炉重造’，就是被扔进暗鸦。你们好好掂量。”
即使无论如何都可能会丢掉性命，但没有任何一个好不容易踏着竞争对手，甚至是朝夕相伴的好友的骸骨，才从朱雀营出来的人会想回到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去，更别提有进无出、神秘至极的暗鸦。
下一秒，年公公的声音尖细而响亮，划破了练武场的宁静：“太后娘娘、贵妃娘娘、淑妃娘娘、安嫔娘娘，太子殿下、旭王、昶王，端亲王到！”
在场的所有宫人和士兵纷纷下跪行礼，齐声高呼：“奴婢/末将参见各位娘娘，殿下。”声音洪亮，回荡在练武场上。
虞霜虽然在入宫前被楚暨渊找人特地教导了各种基本的行礼模式，但毕竟实践得少，差点没跟上其他人行礼的节奏。好在面见嫔妃的礼仪他是恰好记得最牢的，最后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如今后位悬空，后宫自然是以太后马首是瞻。郑太后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声音温和：“好好好，诸位都请起身吧。”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母仪天下的威严与慈爱。
过了一会儿，赫连衡的御辇队伍浩浩荡荡地过来了。年公公再次喊道，“陛下到！”众人又纷纷下跪行大礼。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虞霜心中一紧，他对拜见帝王的礼仪并不熟稔。他只依稀记得，拜见皇帝时，男子需双膝跪地，左手按着右手背置于胸前，然后缓缓叩首，以示最高的敬意。
他赶紧模仿着其他人的动作，双膝跪地，双手伏地，心中默念着礼仪的每一个细节，生怕出了差错。
在场的每个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皇帝的回应。这一刻，虞霜深刻地感受到了皇宫中的庄严与肃穆，以及自已即将踏入的这个世界的复杂与深不可测。
下一秒，虞霜敏锐地感觉到四周同样匍匐在地上的人似乎都在用余光瞥向他。他心中不禁涌起一抹疑惑，不解自已与其他人有何不同，莫非是自已的行礼有何不妥？
就在这时，赫连珣，那位在场唯一一个无须向帝王下跪行礼的人，他的声音冷冽而清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那个行礼时把头抬那么高的，”赫连珣的目光锐利如刀，直指虞霜。“是在藐视父皇么?”
幸而赫连珣的观摩位置距离虞霜是最近的，他说话的声音不算大，正好能让虞霜和附近一周的人听见。
虞霜心中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已在行礼时的细微失误。在拜见帝王的大礼中，额头应紧贴手背，以示谦卑和尊敬。他的动作虽然模仿得有八成像，却因不熟悉而出现了偏差。
他下意识地将眼神瞥向跟在帝王身后那如谪仙般的人物，只可惜那人还是戴着半脸面具，他看不清那人的神情，自然也得不到任何提示。
这一刻，虞霜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他的动作在周围众多目光的审视下显得格外突出。
他知道，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皇宫中，每一个小错误都可能被放大，成为他人的把柄。一旦帝王追究起来，不仅可能会牵连师父，还会牵连到整个龙吟司。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已的心跳平复后，立刻调整了自已的动作，不敢再抬起头来四处张望。
事实上赫连珣的音量并不足以传到帝王、各宫妃嫔以及其他皇子们的坐席处，奈何楚暨渊和赫连衡都有武功在身，听力极佳，实际上听得一清二楚。
赫连衡敏锐地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好像加重了一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玩味。场上唯一能让喜怒不形于色的渟渊公心生在意的，除了他那小徒弟，还有谁?
于是他把目光落在虞霜身上，似乎在考量着什么。
虞霜旁边的一位候选者突然抬起头来大声禀告，“启禀陛下，属下左侧之人行礼失仪，实乃大不敬。”而后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得的笑容，像是在为自已提前铲除了一个竞争对手而感到高兴。
谁料那阴晴不定的太子又发话了，只不过这次说话的音量大了些。
“你左侧之人有无失仪，孤不知。倒是你，父皇还未叫‘平身’便抬起头来，才是真正的大不敬罢。”
打小报告的人:???
太子殿下，您方才不是这么说的啊！他随即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四周的人，祈祷有人能为他作证。
四周将全程听得一清二楚的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低眉顺目，装聋作哑。他们即使知道太子殿下在朝中的处境很微妙却也是万万不敢公然与太子殿下叫板的，自然是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
赫连衡适时出声停止了这场闹剧。“行了，将这大不敬之人拉下去。”
告状之人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受罚的竟成了自已，被士兵拖拽下去的一路上还在大喊着“陛下，冤枉啊！陛下……”
“渟渊公，开始宣读规则吧。”
紧接着，楚暨渊的声音在皇家练武场上回荡，他按照惯例宣读选拔的流程与规则等事宜：
“今承祖制，顺应天时，遴选死侍。选拔分为三试，皆以武艺为要，规则如下：
一试为「弓矢之术」，候选者须御马在百步之外射中靶心。每人有箭十支，七箭中靶心者为合格，入下一轮。
二试为「兵器之比」，候选者须自行挑选武器与对手比试，以五招之内制敌者为胜，败者淘汰，胜者入下一轮。
三试为「水上夺球」，候选者须在水上抢夺擂台最高处的绣球，绣球共有五个，拿到绣球者通过遴选。并据所花时间进行排名。
最终共选出二十人，前三名可自行择主，其余人由陛下圣裁归处。选拔生死不论，中途可自愿退出，不得伤及投降者性命。”
楚暨渊宣读完毕，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考生，最后落在虞霜身上。不知道是不是虞霜的错觉，他总觉得师父多看了他几眼?
“选拔开始，愿各位尽展所能，以证其才。”楚暨渊又接着说道，把失神的虞霜唤醒了。虞霜拍了拍脸颊，强行按捺住了自已不合时宜的注意点。
在练武场的喧嚣中，无人察觉到，在不远处的一棵苍劲古树上，悄无声息地伫立着一个神秘的身影。
他身穿黑色斗笠，下半张脸被一块黑布覆盖，只露出一双璀璨的紫眸，正静静地注视着练武场上的一切。
即便是武功已达大宗师境界的楚暨渊，也未能感知到他的存在，此人的武功之高可见一斑。
他能如幽灵般隐匿自已的气息，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仿佛他本就是树木的一部分，无声无息，未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