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翳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而后如实说道。
“此药除了会让她提前发作,让痛感更为强烈之外,对她的身子没有其他任何副作用。抑蛊丹的效用不会因此受到半分影响。”
说罢,他自己也微微皱眉,心中满是纳闷。
抑蛊丹和那药皆是由他一手调制,之前在不少死侍身上用过,从未出现过这般意外的状况。
难道真是因为虞霜体质特殊?
想到此处,一丝钻研的兴味在他眼底悄然浮现。
竹苓又专注地给虞霜把了把脉,她的手指轻搭在虞霜纤细的手腕上,微微闭眼,神情凝重。
突然,她眉头紧蹙,似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在这虞霜的脉搏上,竟感受到一股极为微弱的力量,这股力量既不属于内力,也与蛊毒毫无关联,仿若隐藏在黑暗中悄然窥视的幽灵。
下一刻,奇迹发生了。虞霜那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只是眼神中一片迷茫,仿佛还沉浸在深沉的梦境之中,没有丝毫意识。
她的眼瞳颜色正诡异地发生着变化,仿若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渐渐显露出一点神秘的紫色。
与此同时,她的呼吸越发急促,胸腔发出一些急切的气鸣声,像是在与什么看不见的力量艰难抗争。
竹苓的脸色瞬间大变,如同白纸一般。
她毫不犹豫地一步跨到众人面前,动作迅速地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都出去!”
众人见状,纷纷退了出去。
竹苓快步走到门前,伸手关门的瞬间,还不忘转身看向楚暨渊,急切地说道:“现下虞霜的情况越发棘手,恐怕要尽快请司玄大人过来。”
楚暨渊微微颔首。
待竹苓“哐当”一声将门紧紧关上,那声响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仿佛给这诡异的氛围又添了一抹紧张色彩。
楚暨渊微微侧身,凑近陈冲,压低声音快速地耳语了几句。
陈冲听后,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二话不说,撒开腿几乎是以奔跑的速度就冲了出去,脚步扬起一路灰尘。
楚暨渊虽未亲眼所见方才屋内究竟发生了何事,但他知道竹苓将虞霜视作极为要好的姐妹,这份情谊深厚无比,断不会做出任何伤害虞霜之事。
他目光扫视了一圈,见屋里众人还都站着,忍不住开口说道:“商弦,龙吟司有为师在此坐镇,你先回宫去吧。宫中诸事繁杂,切莫误了正事。”
商弦听闻,恭敬地应了一声,而后转身离开。他的背影透着几分无奈,但也带着对楚暨渊的绝对信任。
楚暨渊又将目光缓缓转到云翳身上,神色平静却不容置疑,说道:“我知晓你是奉命前来,不过当下这情形,也确实用不着你帮忙了。不若移步前厅吧。”楚暨渊声线沉稳,话语间自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云翳心中虽有些不甘,但此刻在这龙吟司的地界上,除却陛下,无论是东宫还是其他任何方势力,在这儿都不那么好使。
他咬了咬牙,最终应了下来。
——
竹苓凝视着虞霜那双瞳孔,只见原本清澈的眼眸中,竟隐隐泛起了一抹诡异的紫色,宛如深邃夜空中悄然划过的紫微星芒。
她不禁微微一怔,随即秀眉紧蹙。在医术的范畴内,能致使瞳孔发生这般惊人变化的,绝非寻常药物或者毒物所能达成。
竹苓心中思绪飞速流转,若自己没有猜错的话,这己然牵扯到了那神秘莫测的南越巫术。
南越之地,巫蛊盛行,各种诡异的巫法传承千年,其中不乏能改变人身体特征的邪术。而这等巫术,在大朔朝中,寻常人根本难以窥见,更别说应对了。
在大朔若想要寻找能够化解此等巫术之人,司玄大人自然是当之无愧。
司玄大人博古通今,对神秘的南越巫术亦有深入研究。
只可惜,此刻司玄大人并不在龙吟司。
竹苓定了定心神,手指轻轻搭在虞霜手腕内侧的脉搏处。
虞霜的呼吸愈发急促,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细弱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竹苓不敢有丝毫懈怠,凭借自己精湛的医术,全力以赴为虞霜压制那令人揪心的喘症。
她的手指在虞霜的手腕上微微用力,试图探寻那隐藏在脉搏之中的生机。
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虞霜的枕边,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竹苓心中暗暗祈祷,只盼能暂时稳住虞霜的呼吸,不让她因窒息而陷入绝境 。
竹苓凝神为虞霜把完脉,指腹轻轻着那微弱的脉搏,心下顿时有了计较。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囊,指尖迅速探入,挑出一颗泛着淡淡药香的药丸。这药丸通体暗红,隐隐有光芒在其中流转,是能化痰通气的良药。
竹苓轻轻托起虞霜的后颈,让她微微仰头,动作轻柔而稳妥。她将药丸凑近虞霜的唇边,柔声道:“虞霜,乖,吃药了。”
虞霜虽昏迷不醒,却好似能感知到一般,微微张开嘴,竹苓便顺势将药丸喂了进去。
喂完药,竹苓并未停歇,她深知此时还有一关要过。
虞霜肺腔和喉咙间滞留的痰液,犹如堵塞河道的巨石,必须尽快清除。
竹苓从药箱中取出细长的银针,轻轻捻动针柄。
她神色镇定,她目光专注地盯着虞霜的穴位,纤细的手指如同灵动的蝴蝶,在银针上轻轻一捏,便准确地将银针刺入相应的穴位。
随着银针的刺入,虞霜的身体微微一颤,接着便无意识地剧烈咳嗽起来,一股浑浊的痰液从口中咳出。
竹苓眼疾手快,迅速掏出一块洁手帕,稳稳地接住了那口痰。
痰液黏糊糊、脏兮兮的,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但竹苓浑然不在意,她专注地看着虞霜,首到那口痰完全排出,才稍稍松了口气。
接着,竹苓又接连施了几针,每一针下去,虞霜的咳嗽便减轻几分。
待最后一针拔出,虞霜的呼吸渐渐顺畅起来,原本急促的喘息声也变得微弱了许多。
竹苓轻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瘫坐在地上。此时的她,整个人己疲惫不堪,但看到虞霜呼吸顺畅了些,又觉得这些疲惫都不算什么。
当下之计,唯有等待司玄大人前来,才能彻底解救虞霜。
不过司玄大人向来性情古怪,不知他是否会应允前来救场,但这己是最后的希望了,竹苓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
竹苓呆坐在窗边,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魂魄般。她双目无神地望着虚空,身体随着无意识的困意摇晃着。
头一点一点的,如同在风中摇曳的弱柳,一下、两下……晃动的幅度逐渐增大,眼看着就要与冰冷的地面亲密接触。
就在她的前额快要触碰到地面的一瞬间,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如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窗外迅速一闪而过,速度快得让人几乎只能捕捉到一片模糊的光影。
竹苓瞬间被惊醒,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双眼瞪得滚圆,眼神中满是警觉。
她猛地站起身来,声音因为惊吓而尖锐:“谁?!”
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充满了紧张与恐惧,仿佛一把利刃划破了夜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