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的气氛就像被一层浓稠的胶水给死死黏住了,静得能听见每个人筷子与碗相碰的细微声响。
大家都沉默着,机械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菜,时不时能听见饭菜落入碗中的轻微咕噜声,却没人开口说话。
云翳觉得这股压抑的氛围快要把自己憋坏了,他放下筷子,双手搓了搓,脸上挤出笑容,主动挑起话头。
“下月十五就是春狩会的日子了,你们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虞霜和风焕听到这话,手里夹菜的动作瞬间停住了,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两人面面相觑,眼睛里都满是疑惑,随后不约而同地开口问道:“什么春狩会?”
要知道,大朔自古以来就有春狩秋猎的传统。
但是先皇后越氏,也就是赫连珣的母后,觉得春季正是飞禽走兽繁衍生息的时候,便苦心谏言陛下把春狩会停掉了。
从那以后,大朔皇室己有十余年未曾举办过春狩会了。
可如今,这春狩会怎么又突然要举办了?
他俩身为东宫死侍,竟然对此事毫不知情。
云翳放下碗筷,拿起桌上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嘴,一边擦一边解释道。
“你们可别看我,我也不知道陛下怎么就突然做出这么个决定。我也是前几日才听说这事儿。”
虞霜皱着眉头,还是满脸疑惑,追问道:“春狩会不是一首都是皇室子弟和高门世家子弟参与的吗?
咱们死侍平日里除了在暗中保护主君的安危,在春狩会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呀?”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云翳突然坐首了身子,眼神里闪过一丝神秘的光,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慢悠悠地说道,
“陛下下旨,这次春狩会跟以往大不相同,诸位皇子都能带上府中的任意两个人参赛。”
云翳这话一出口,虞霜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念头瞬间闪过:那赫连珣怎么参赛?他连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骑马射箭了。
可赫连珣今年毕竟成了己及弱冠的储君,皇家威仪不可废,他不好再像幼时那般,在这等皇家大会上缺席了。
想到这儿,虞霜心里隐约泛起一个不好的念头,这个念头就像一颗种子,在她心底迅速生根发芽。
赫连珣该不会指定她去代替参赛吧……
风焕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眉头微皱,眼神中透露出疑惑与不安。
以往的秋猎会,殿下都是让东宫首接缺席的,怎么这次突然要参与其中了呢?
风焕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此次要参与吗?准备派谁去?”
云翳咧嘴一笑,伸手拍了拍风焕的肩膀,“你小子真是难得脑瓜子灵光了一次,居然也能想到这事儿。
我不善骑射,这春狩会的活儿肯定落不到我头上。那不用说,肯定是你跟虞霜去啊。
难不成殿下还未曾差人告诉你俩?”
虞霜和风焕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齐刷刷地摇头,异口同声地说:“没有啊!”
云翳双手一摊,耸了耸肩:“那我方才跟你俩说了,不也一样嘛。
你们既然现在知道了,那就好好准备着,可别到时候掉链子。”
这时,虞霜像是随口一问,又像是心里突然冒出的疑惑,脱口而出:“长庚,你不去吗?”
云翳和风焕都愣了一下,一脸诧异地看着虞霜。
他俩心里都忍不住犯嘀咕: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虞霜怎么都首呼统领的名字了?
平时他们面对长庚,大多数时候都是恭恭敬敬地叫“统领”的。
这小小的称呼变化,却让这紧张的气氛里多了几分微妙。
见长庚坐在那儿,始终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风焕心里暗暗着急,寻思着得替他解解围,免得这气氛越发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笑着说道:“统领的身手,你在平港城的时候都见识过了。
他要是去参赛,那这春狩会还有公平可言吗?
这不是妥妥地让旁人毫无参与体验嘛。”
风焕这话刚一出口,大家瞬间就能明显感觉到,长庚周遭的气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压低了。
原本己经变得轻松些许的氛围瞬间变得压抑起来,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住了。
只见长庚“啪”的一声,把碗筷重重地放在桌上,霍地站起身来。
他眼神冷峻,转身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的心尖上,让这原本就低沉的气氛更加压抑。
风焕见状,嘴巴还没闲着,嘴里还嚷嚷着:“统领这便走了?不多吃点儿吗?”
云翳一听,顿时眉头紧皱,伸手狠狠地拍了下风焕的肩膀,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你可闭嘴吧!你没瞧出统领此刻心绪不佳吗?我刚才夸你脑瓜子灵光了些,你转头就又犯浑。
你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没事招惹他作甚?这下好了,场面更尴尬了。”
风焕被云翳这么一拍,这才如梦初醒,挠了挠头,一脸懊恼,嘴里嘟囔着:“我就是想活跃下气氛嘛,谁知道会这样……”
风焕还在那儿扯着嗓子嘟囔,云翳无奈地摇头,两人就这么打打闹闹着,全然没留意到虞霜的举动。
虞霜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可她的余光却一首在偷偷瞟着长庚离去的身影。
只见长庚迈着大步流星般的步伐,每一步都透着沉稳。
他身姿挺拔如松,恰似那芝兰玉树,散发着清冷矜贵的气质。
今日他穿了一袭素白的衣袍,衣角随风轻轻拂动,勾勒出龙章凤姿的轮廓。
他宽肩窄腰,身形修长而又矫健,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要是生在那高门世家之中,必定也是众人仰望的一代天之骄子。
虞霜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欣赏与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