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眼前血淋淋的场面还在视网膜上残留,但理智告诉我必须立刻行动。
"都他妈别愣着了!"我扯着嗓子吼道,声音在夜风中发颤。
"上车!全都给老子上车!"
弟兄们这才如梦初醒。
两个受伤的兄弟被人架着胳膊拖上车,血顺着裤管滴了一路。
老盖抱着小盖钻进后座,他弟弟那张惨白的脸在月光下泛着死灰,腹部插着的杀猪刀随着颠簸微微颤动。
"纱布!谁他妈带了纱布!"我手忙脚乱地翻找医药箱,扯出来的绷带瞬间就被血浸透。
周沧首接撕开自己的衬衫,死死按在一个弟兄大腿的伤口上,暗红的血还是从指缝里往外渗。
"回邯郸!最近的医院!"
我拍着驾驶座靠背吼道。
"油门焊死!红灯全闯!"
越野车发出垂死般的轰鸣,轮胎在血泊里打滑两下才蹿出去。
我哆嗦着掏出手机,连续按错三次才拨通郭染的电话。
"我们出事了......"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小盖中刀,还有两个兄弟重伤......"
电话那头郭染的呼吸明显一滞,随即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去复兴区,"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刘叔在妇幼保健院后门安排了人。"
挂断电话我又给三哥拨了过去。
当听到"独眼龙被做掉了"时,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十几秒的沉默。
这沉默压得我喘不过气,手心里的汗把手机都浸湿了。
"知道了。"三哥最后只说了这三个字,但我知道事情远比想象中严重。
国道上躺着两具尸体,还有独眼龙那堆烂肉,天亮前绝对会惊动警方。
车窗外的夜色像浓墨般化不开。
我回头看了眼后座,老盖正用额头抵着弟弟冰凉的额头,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小盖的嘴唇己经泛紫,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血沫。
"再快点!"我冲着司机嘶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车窗外,漆黑的夜色像一块厚重的幕布,将我们与整个世界隔绝。
老盖紧紧抱着小盖,那双平日里握刀稳如磐石的手此刻却抖得厉害。
他粗糙的手指不停地擦拭着弟弟脸上渗出的冷汗,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老弟,撑住...马上就到了..."
老盖的声音哽咽得不成调,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月光透过车窗照在他脸上,我分明看到这个平日里杀伐决断的汉子眼角闪着泪光。
越野车在坑洼的土路上疯狂颠簸,每一次震动都让伤员发出痛苦的呻吟。
车身上遍布的刮痕和凹陷无声诉说着刚才那场恶战,改装过的悬挂系统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操!这破路!"开车的弟兄死死攥着方向盘,指节发白。
车灯照亮的前方,尘土飞扬,碎石不断弹起砸在底盘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我死死盯着手机上的导航,郭染发来的这条土路虽然隐蔽,但路况实在太差。
"再坚持十分钟!"
我回头喊道,声音淹没在引擎的轰鸣中。
老盖突然扯开自己的衣襟,将小盖冰凉的手贴在自己温热的胸膛上。
"小时候...你总说哥身上暖和...现在换哥给你暖暖..."
车厢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汗臭味。
一个弟兄咬着牙,用撕碎的布条死死勒住大腿上的伤口,鲜血还是不断从指缝渗出。
另一个受伤的弟兄己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胡话。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前一秒我们还像野兽般撕咬着敌人,下一秒却要为至亲至爱之人的生命而颤抖。
老盖对独眼龙下手时的狠辣,与此刻对小盖的温柔,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看到了!医院后门!"开车的弟兄突然喊道。
远处,一栋白色建筑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刘叔带着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己经等在那里,推车上的医疗器械泛着冷光。
车子还没停稳,老盖就抱着小盖冲了出去。
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那么仓皇,那么无助,完全看不出这就是那个在十分钟前将仇人剁成肉泥的"亢金龙"。
世界就是这样现实而残酷,有些人注定只能做酒肉朋友,而有些人,却能在生死关头让你看清什么是真正的兄弟情谊!
我们七手八脚地把两个受伤的弟兄从车上架下来。
一个弟兄己经疼得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顺着下巴往下滴,却还咬着牙一声不吭。
另一个弟兄己经完全昏迷,整个人软得像滩烂泥,我们几乎是抬着他往里跑。
刘叔穿着白大褂快步迎上来,身后跟着两个戴口罩的医护人员。
"三个重伤?"刘叔的声音低沉沙哑,目光在我们血迹斑斑的衣服上扫过。
"小盖最重,腹部中刀。"
我喘着粗气说,"这个左臂骨折,右腿贯穿伤。那个头部受创,失血过多。"
刘叔点点头,转身对医护人员快速吩咐了几句。
手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刺眼的白光从里面倾泻而出。
老盖抱着小盖第一个冲了进去。
我们几个没受伤的站在走廊上,身上的血腥味在消毒水的气味中格外刺鼻。
周沧靠在墙边,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的手枪。
手术室的门再次关上,红灯亮起。
走廊里突然安静得可怕,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呼吸声和远处水龙头的滴水声。
"抽根烟?"苗武递过来一支皱巴巴的香烟,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我摇摇头,目光死死盯着手术室上方的红灯。
这家保健院是刘叔的私人地盘,手术室里用的都是他信得过的医生。
但即便如此,三个重伤员同时手术,人手肯定捉襟见肘。
走廊尽头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老盖突然从手术室冲出来,他的白大褂上沾满了血迹,双手不住地颤抖。
"血...血不够了..."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小盖是AB型...医院库存不够..."
周沧二话不说撸起袖子:"抽我的,我是AB型。"
我看着周沧跟着护士走向采血室,他走路的姿势依然挺拔,但脸色己经白得吓人。
这个平日里最冷静的男人,此刻却第一个站出来献血。
走廊里再次陷入沉默。远处传来手术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偶尔夹杂着医生急促的指令声。苗武蹲在墙角,把脸深深埋进手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