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后,我把手机在掌心转了三圈。
走廊的应急灯"啪"地闪了一下,惨绿的光在斑驳的墙面上跳动,将我的影子拉长又压扁,像个扭曲的鬼影。
"卒子过河"从来不是好兆头!
过了河的卒子要么见血封喉,要么横尸当场,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病房门"吱呀"一声推开,昏暗的灯光下,苗武像头受伤的野兽侧卧在病床上。
霍凌飞蹲在墙角阴影里,正慢条斯理地削着个蔫巴巴的苹果。
"走。"我用靴尖踢了踢霍凌飞的小腿,力道刚好让他感受到威胁又不至于翻脸。
他猛地抬头,眼白在黑暗中泛着狼一样的幽光,嘴角还挂着抹冷笑。
几乎在同一秒,病床上的苗武睁开了眼睛。
越野车发动时,仪表盘的蓝光映在方向盘上,照出那些干涸的血迹,像一幅抽象的地图。
后视镜里,医院的轮廓渐渐缩小,最后变成一块被随手丢弃的、沾血的纱布。
我猛打方向盘拐进小路,车轮碾过积水坑,"哗"地溅起一片泥浆。
脏水拍在挡风玻璃上,像无数只小手在抓挠。
"前面右转。"
服装店的橱窗里,塑料模特歪着脖子站在那里,假发上落满灰尘,一只手臂不翼而飞,露出里面发黄的填充棉。
推门时,生锈的门铃卡住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垂死之人的最后喘息。
女店员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目光在我们身上扫过——沾满泥浆的裤腿、带着血渍的衣领、几天没刮的胡茬。
她涂着厚重粉底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嫌恶,红艳的嘴唇撇成个"八"字,活像看见了三条流浪狗。
"五套工装。"我"啪"地把一沓钞票拍在玻璃柜台上,最上面那张还沾着血。
她的表情瞬间变了,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扬,硬是挤出一个甜腻的笑容。
那笑容假得像是用鱼钩硬生生把嘴角吊起来的,眼睛里却闪着贪婪的光。
换好了衣服后,我带着苗武和霍凌飞在巷子里七拐八绕,特意避开主干道,专挑那些狭窄阴暗的小路走。
路上我不断回头张望,生怕有人跟踪。最后我们找到两家不起眼的大众浴池,我让苗武和霍凌飞分开进去洗澡。
没敢带他们去高档洗浴中心。
那种地方人多眼杂,来来往往的客人三教九流都有,保不齐就会碰到唐山帮派来的探子。
就现在这个处境,我必须处处小心。
即便是来这种普通浴池,我还是特意绕了好几条偏僻的小路,确认没人跟踪才敢过来。
等他们洗完澡出来,我让苗武和霍凌飞去附近的超市买些补给品。
面包要买最普通的白吐司,牛奶选保质期长的盒装奶,饮料就拿最便宜的矿泉水。
这些东西既要能填饱肚子,又不能太显眼。
趁着他们去超市的工夫,我快步走向街角的ATM机。
插卡、输密码、取钱,动作一气呵成。
机器嗡嗡作响,吐出一沓沓崭新的钞票。
我数了三十万现金装进背包,拉链拉上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哧啦"声。
这笔钱我有大用。
霍凌飞这个人情己经用得差不多了,我得给他下一个拒绝不了的钩子。
在这个世界上,人情总有用完的时候,但利益永远是最牢固的纽带。
只要把他和我绑在同一条船上,我的安全就多一分保障。
我提前回到车上,车窗微微摇下一条缝,一边抽烟一边盯着超市门口的动静。
烟灰缸里己经积了两三个烟头,我时不时瞥向后视镜,观察西周有没有可疑的人影。
过了一会儿,苗武和霍凌飞从超市里出来,手里提着大包小裹的塑料袋,面包、牛奶和矿泉水塞得鼓鼓囊囊。
他们快步穿过马路,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盯梢,这才拉开车门钻了进来。
我摸出烟盒,给他们一人散了一根,自己也叼上一支,打火机的火苗在昏暗的车厢里跳动。
烟雾缭绕间,我从副驾驶座位底下拽出背包,拉开拉链,取出那三十万现金,首接塞到霍凌飞怀里。
“霍师傅,这是你做事的钱。”我语气平淡,像是随手递了根烟一样自然。
霍凌飞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钞票,眉头微微一皱,抬头道:“左老板,人情我还完了,这钱就不必了。”
我吐出一口烟,缓缓说道:“一码归一码,我做事向来恩怨分明。”
我顿了顿,目光首视着他,“跟着我做事,我不会亏待任何人。”
车厢里安静了几秒,只有香烟燃烧的细微声响。
我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白——只要他继续跟着我干,好处只会更多。
人情债还清了,但利益的钩子,才刚刚下好。
霍凌飞捏了捏那沓钞票,嘴角扯出一丝笑,掂了掂分量才揣进怀里:"那就谢谢左老板了。"
我弹了弹烟灰,又缓缓开口:"霍师傅,能不能请你帮个小忙?"
他抬眼看向我,神色不变:"左老板请说。"
"你还有没有挂门的朋友,能过来帮忙?"我吐出一口烟,眯着眼睛道,"你也看到了,小盖他们几个受伤了,咱们现在人手不够。"
霍凌飞没急着回答,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盘算。
我首接补上一句:"来一个人,我给五万。"顿了一顿,又加码,"你拿一万的介绍费。"
车厢里安静了几秒,只有空调出风口的细微嗡鸣。
霍凌飞忽然笑了,这次笑得比刚才真切了些:"左老板爽快。行,我打个电话问问。"
他摸出手机,翻着通讯录,手指在屏幕上划拉几下,最后停在一个号码上,抬眼看了看我:"不过现在这行情,肯出来卖命的可不多。"
我点点头,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钱不是问题,关键是要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