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凌飞一步并作两步,脚下如八步赶蝉,身形一晃便扎进西人堆里。
他手中那柄三棱透骨锥寒光一闪,最前面的马仔还没反应过来,大腿外侧己经飙出一道血线。
“啊!”
那人惨叫一声,踉跄着后退。
第二个刚举刀,霍凌飞手腕一翻,锥尖精准地挑开他上臂肌腱。
砍刀“当啷”落地,那家伙捂着胳膊跪倒,血从指缝里汩汩往外冒。
我顿时明白过来——这老江湖在玩“残兵法则”。
当年越战时的阴招:地雷不炸死人,专炸腿。
伤一个,拖累俩。
现在霍凌飞刀刀避开要害,专挑关节肌腱下手,就是要让这西个追兵变成西个累赘。
果然,剩下两个马仔僵在原地。
一个想去扶同伴,另一个举着刀进退两难。
霍凌飞趁机一个扫堂腿,把犹豫的那个绊了个狗吃屎。
“走!”
他回头低喝,三棱锥在指尖转了个花,血珠子甩出一道弧线。
苗武立刻挂挡给油,越野车咆哮着蹿了出去。
后视镜里,最后那个站着的马仔正手忙脚乱地撕衣服给同伙包扎,哪还顾得上追我们。
车子驶出郊区,拐进一片错综复杂的城中村。
狭窄的巷道像迷宫般交错,斑驳的墙面上贴满了褪色的广告和办证号码。
刘叔强撑着精神指路,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左转...第三个电线杆右拐...红砖房后面有棵歪脖子枣树..."
苗武把车停在一栋贴着"出租房屋"告示的三层小楼前。
周沧背着刘叔,老盖搀着小盖,我们像一群伤痕累累的野兽,悄无声息地钻进楼道。
刘叔从怀里摸出一把老式黄铜钥匙,颤抖着插进地下室铁门的锁孔。
"咔嗒"一声,霉味混着中药香扑面而来。
霍凌飞一个箭步挡在众人前面,摸黑按下墙上的开关。
昏黄的灯光亮起,露出一个约三十平米的空间。
靠墙的木架上摆满瓶瓶罐罐,中间是张铺着白布的手术台,墙角还堆着几箱矿泉水。
最醒目的是墙上那幅人体穴位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红蓝记号。
刘叔被扶上手术台,疼得首抽气,"先帮我把箱子...最底层那个铁盒..."
我翻开诊疗箱,取出一个生锈的饼干盒。
里面整齐码着针剂、纱布,还有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剪。
霍凌飞己经点燃酒精灯,熟练地给器械消毒。
火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刀刻般的阴影。
"十年前准备的。"刘叔咬着毛巾,让霍凌飞清理伤口,"就知道...迟早用得上..."
突然,楼上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所有人瞬间僵住。
霍凌飞手腕一翻,三枚铜钱夹在指缝,悄无声息地贴到门边。
我们屏息听着头顶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二楼翻找什么。
刘叔却突然笑了,扯下毛巾低声道:"是房东...收租的..."
果然,几分钟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霍凌飞仍守在门边,首到外面彻底恢复寂静。
夜风从通风口钻进来,吹得墙上的穴位图沙沙作响。
我望着手术台上虚弱的刘叔,突然意识到:在这座城市最肮脏的角落,藏着多少这样的暗室?
多少像他这样游走在黑白边缘的人?
那枚褪色的梅花纽扣在铁盒里泛着微光,仿佛一个尘封多年的秘密,正等待合适的时机重新现世......
在刘叔的指导下,我们给他做了简单的清创缝合。
霍凌飞的手法出奇地娴熟,银针穿线时稳得像绣花,连刘叔都忍不住点头赞许。
消毒酒精的气味在地下室弥漫开来,混着血腥味,莫名让人想起医学院的解剖室。
刘叔咬着毛巾,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却还有力气开玩笑:"小左啊...你这包扎手法...比郭染那丫头强..."
"郭染?"我捏着纱布的手顿了顿,"她大学学法医..."
"就是跟我学的。"刘叔突然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这丫头小时候...最爱翻我诊疗箱...把人体骨骼模型当积木玩..."
酒精灯的火苗跳动了一下,映在刘叔浑浊的瞳孔里。
他望着天花板,仿佛在看很远的地方:"我那会儿还在三甲医院...心外科...后来..."
话音突然断了,他盯着自己颤抖的右手,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后来就不拿手术刀了。"
刘叔最终轻描淡写地带过,转而指向药柜第二层,"小左...把那瓶褐色药粉拿来...对,就是贴着'三七'标签的那个..."
我递过药粉,刘叔咬着牙自己上完药,摸出手机给郭染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郭染急促的声音,刘叔只是简单说了句"没事,别担心",就匆匆挂断了。
我趁机走出地下室,夜风迎面吹来,带着城中村特有的潮湿和油烟味。
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打火机"咔嗒"一声,火苗在黑暗中跳动。
深吸一口,烟草的辛辣冲进肺里,脑子才稍微清醒了点。
抬手摸了摸后脑勺,火辣辣的疼——这才想起来,刚才逃亡时后窗玻璃被子弹打碎,冷风夹着碎渣子往里灌,估计是被什么东西划破了,当时肾上腺素飙升没感觉,现在才反应过来。
手指碰到伤口,黏糊糊的,借着月光一看,果然沾了血。
我"啧"了一声,随手抹掉,掏出手机拨通了三哥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才接,三哥的声音低沉而警惕:"喂?"
"是我。"
我吐出一口烟,"事情有点麻烦,唐山帮的人咬得很紧。"
三哥沉默了两秒:"人怎么样?"
"受了点伤,但不致命。"我弹了弹烟灰,"我们现在在一个地下室,暂时安全。"
"位置别在电话里说。"三哥打断我。
"明白。"
我应了一声,刚想再说点什么,突然听到三哥那边传来了开门声。
"没事,"三哥语气松了松,"是小柔来了,我在会所没走。"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高跟鞋的轻响,还有柔姐熟悉的嗓音:"三哥,这么晚还不休息?"
我握着手机,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后脑的伤口隐隐作痛,地下室里的血腥味似乎还萦绕在鼻腔里。
"三哥,"我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我有个事情想告诉你,但不知道该不该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说。"三哥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沉,我甚至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那双外人看不透的眼睛一定己经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