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三年三月,龙城旌旗蔽日。
李世民端坐在七宝华盖下,看着被铁链锁住的颉利可汗踉跄走来。这个曾经叱咤草原的霸主,此刻发辫散乱,赤足踩在铺满桃符的御道上——每片桃符都刻着阵亡将士的名字。
"跪下!"程咬金声如洪钟。
颉利突然仰天大笑:"草原的雄鹰,只跪长生天!"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李世民,"你以为打败我就能征服草原?明年开春,薛延陀的十万铁骑......"
"啪!"
一坨马粪突然砸在颉利脸上。围观的百姓中,有个瘸腿老兵颤巍巍举着粪叉:"还我儿命来!"
人群顿时沸腾,烂菜叶、土块雨点般飞来。负责押送的尉迟敬德刚要阻拦,却被李世民抬手制止。皇帝静静看着颉利在泥污中挣扎,首到对方终于扑倒在地。
"颉利,"李世民突然开口,"你闻到了吗?"
满脸污秽的突厥可汗茫然抬头。
"这是蒸饼的香气。"李世民指向道旁冒着热气的蒸笼,"三年前渭水之盟,你逼朕立誓永不北征时,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鼓乐声骤起,十二名太常寺乐工抬着编钟走来。当《秦王破阵乐》响彻云霄时,李靖押着三百突厥贵族步入广场。突然,队列中冲出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竟是颉利的可敦义成公主。
"李二郎!"她攥着半块残破的隋朝玉玺,"你李家窃我大隋江山,如今还要折辱前朝公主吗?"
百官哗然。房玄龄急得首跺脚:"快拦住这疯妇!"
李世民却起身走下御阶,绣着金龙的皂靴停在泥泞前:"姑母。"这个称呼让义成公主浑身剧震,"朕己命人在洛阳重修隋炀帝陵,待春祭时,请姑母执芗主祭。"
义成公主手中的玉玺"当啷"落地。她怔怔望着这个曾经在太原喊自己"表姑"的少年,突然掩面痛哭。
献俘礼毕,李世民独自登上龙城角楼。暮色中,他着颉利的金狼头冠,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魏征的声音:"陛下在看什么?"
"看星。"李世民指着初现的紫微星,"你说,此刻草原各部在做什么?"
魏征将暖炉递给皇帝:"同罗部的使者在城西酒肆喝了三天闷酒,回纥商人连夜收购了两千张牛皮,契丹酋长今早向鸿胪寺送了十匹海东青。"
李世民笑了:"还是这么刻薄。"他忽然解下大氅披在魏征身上,"走,陪朕去见个人。"
地牢最深处,颉利正就着月光刻木偶。当看清皇帝身后的魏征时,他手中的骨刀"咔嚓"折断——三年前出使长安时,正是这个书生模样的唐人,在渭水畔用五百车粮食换走了他三万匹战马。
"明日朕要放你回草原。"李世民语出惊人。
颉利瞳孔骤缩。
"带着你的部众,还有这个。"李世民扔过去一卷羊皮,"上面写着各部落这些年在长安的生意。听说突利可汗去年用战马换了江南丝绸,转手卖给薛延陀赚了三倍差价。"
颉利的手开始发抖,羊皮卷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各部走私的铁器、私通的密信。他突然明白,唐人这些年放任互市,竟是在草原埋下了无数火药桶。
"杀了我!"颉利绝望低吼。
李世民却转身离去:"活着看草原燃烧,才是对你最好的惩罚。"
走出地牢时,魏征突然指向夜空:"陛下快看!"
一颗流星划破天际,坠向北方。更夫恰好敲响子时的梆子,长安方向突然传来震天欢呼——八百加急捷报,黄河凌汛提前消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