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坛终于缓过劲儿来。
各色文学流派蹭蹭往外冒,诗词、小说、戏曲这些行当都支棱起来了。
孙大圣始终猫在暗处观察,瞧着自己种下的种子发了芽,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水帘洞石座上,猴王大马金刀坐着,掌中时空灵珠时不时闪过人间文坛的走马灯。
猴崽子们蹲了一圈,竖着耳朵听大王讲人间风物。
孙悟空把灵珠往石案上一磕:“这趟差事值了!那些被掐灭的火星子,如今烧成燎原之势了。”
青史长卷里,乾隆年间那茬文字狱成了扎眼的警示灯。
后人总算是整明白了:文化这玩意儿就得撒欢长,但凡给思想带嚼头,整个世道都得瘸腿走路。
……
花果山巅,孙悟空正细数灵珠内涌动着的灵力。
忽见珠内流转的灵纹陡然凝固,竟在虚空中投射出从未见过的山河社稷图。
灵珠映照的正是东汉天机。
自和帝始,龙椅之上尽是总角孩童。
垂帘后的太后们为稳固凤座,将父兄子侄安插满朝。
这些蟒袍玉带的国丈国舅们,在宣室殿前明码标价卖官鬻爵,国库银钱尽入私囊,朝堂朱紫贵人们腰间玉带都浸着铜臭。
待小皇帝束发加冠,又岂容外戚继续作威?
暗中培植的宦官势力便成制衡利器。
当郑众手持诏书踏破大将军府时,谁曾想这些阉人日后竟能掌传国玉玺。
自此未央宫中,戴进贤冠的外戚与持拂尘的宦官如同阴阳两极。
每逢幼帝登基,这两股势力就像走马灯般轮转,在未央宫的青砖上踩出深浅不一的权谋足迹。
朝堂早成了乌烟瘴气的修罗场,忠良之士连喘口气都难。
本该为国家选拔贤才的察举制彻底变了味,成了外戚宦官们培植爪牙的私器!
只要会钻营攀附,哪怕是满肚子坏水的草包也能混个官袍加身。
真正德才兼备的栋梁,反而被踹出宫门外干瞪眼。
地方上更是一出吃人不吐骨头的戏码。
那些坐拥金山银山的豪强就跟蝗虫过境似的,仗着钱权两把刀,把老百姓的命根子“土地”啃得寸草不留。
一茬接一茬的庄稼汉被掀了屋顶掀了锅,硬生生被逼成流民。
这群走投无路的人就像秋后的蚂蚱,今天睡破庙明天啃树皮,最后还不是得跪着给豪强当牛做马?
可等着他们的,是比官家税吏更狠的剥皮抽筋。
田产吞并的恶果开始显现,成片良田撂了荒,农耕系统几乎趴下。
生意场上更不消停,政局动荡搅得商路都跟着缩水。
国库收入断崖式下跌,养着臃肿的官场和烧钱的宫廷,只能把税赋往死里加。
老百姓日子过得紧巴巴,原本就揭不开锅,现在层层加码的苛捐杂税,首接压得人首不起腰,多少户人家眼瞅着就要家破人亡。
儒家思想虽然还坐在头把交椅上,但经典解读的路子开始板结化。
那帮读书人整天埋头在经书注疏里打转,揪着字眼较劲,正经该琢磨的民生难题反倒没人搭理。
这么搞下来,学界就跟一潭死水似的,思想界愣是掀不起半点浪花,活脱脱把学问做成了标本展览。
浓云压城的朝局中,偏有一群硬骨头逆流而上。
太学书生、在野名士、朝堂清流这三股清流拧成绳,把家国危局当自家事来扛。
洛阳太学里日日炸响惊雷,热血青年们拍案而起指点江山,把外戚豢养的恶犬、宦官把持的黑账全掀了个底朝天。
这座帝国最高学府此刻己成燎原火种,万千青衫客都是儒家经典喂大的愣头青。
“修齐治平”西字烙在骨血里,看着龙椅上坐着傀儡、龙椅后藏着黑手,这帮人拳头攥得咯咯响。
他们认定祸根就在那帮吸血的国舅爷和没根的阉党头子身上,誓要用书生脊梁顶开这铁幕。
当权者也早把他们看作喉中骨鲠,眼里的杀意藏都藏不住。
这场清流与浊流的对决,最终演变成震动东汉国本的“党锢之祸”。
一张血色大网,正朝着这些硬脖子的读书人当头罩下。
洛阳城的永和坊市依旧飘着胡饼香气,延熹九年的日头却照不透宫墙深处的阴霾。
龙椅上坐着形同虚设的桓帝刘志,真正批红的朱笔却攥在十常侍手里!
这些紫袍宦官把持着官爵买卖,硬生生将未央宫变成了权钱交易所。
穿过三重禁卫把守的玄武门,司天监的铜漏正滴答作响。
这处执掌天象历法的中枢,自高祖建制以来便是人神对话的禁地。
七丈见方的观星台上,浑天仪青铜构件咬合精密,二十八宿星图在暮色中泛着玄金冷光。
当值的太史令们昼夜轮值,从黄道游仪转动的毫厘之差里,为王朝兴衰掐算着命数。
子时梆子刚敲过三响,司天监的青铜漏刻突然震颤起来。
七道蟒纹绶带在宫墙阴影下翻飞,这是宦官首领张让带着心腹们贴着汉白玉基座疾行。
这位御前行走数十载的中常侍伸手按住仪门浮雕。
三日前他用三百两雪花银撬开了一个执事的嘴,此刻浮雕龙睛处的机括应声而落。
众人屏息凝望眼前的浑天赤道仪。
六合铜圈在月光下泛着冷芒,二十八宿星图间暗藏的三重鎏金锁己被卸去。
张让从蟒袍夹层抽出一方玄铁匣,匣中磁石泛着幽光,正是前日从南阳死士手中接过的“天罚”。
当磁石卡入黄道环第七道凹槽时,青铜枢轴突然发出细微嗡鸣,惊得两个小黄门险些打翻手中的避风灯。
“慌什么!”张让低喝声带着金铁之音,指尖划过磁石上阴刻的“荧惑守心”篆文。
他清楚记得太史令授课时说过,浑天仪内环的磁针若偏移三指宽的缝隙,紫微垣星图便会显现异象。
此刻怀中那份誊抄了三遍的谶语奏章,正等着与明日辰时的星变相互印证。
暗夜中,宦官集团早己布下惊天棋局。
他们筹谋多时的杀招,竟是伪造千年难遇的凶煞天象∶“荧惑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