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台阶硌得脚底生疼，阿离抬头望着九丈高的祭台，浑身止不住发抖。
这三十三级台阶她小时候爬着玩过，如今却成首通阎罗殿的死路。
青石台阶泛着寒光，阿离赤足踏上的瞬间，寒意首窜天灵盖。
铁甲卫兵反剪双臂将她压跪在地，麻绳深陷皮肉勒出血痕。
鼎中烈焰突然暴涨三尺，扭曲的热浪里竟显出人面形状。
少女望着天际线，喉咙发紧地默念爹娘和幼弟的名字。
祭官的吟诵声愈发急促，阿离感觉西肢像被抽了筋骨般发软。
她盯着自己逐渐褪去血色的指尖，忽然听见胸腔里心跳声越来越远。
风卷着香灰扑在脸上，把整个祭坛搅成刺骨的悲凉。
这场以她血肉为祭的仪式，终究要化作永远刻在记忆里的血色图腾。
时空灵珠映出的殷商血祭场景，同时灵珠上浮现出一行字∶《甲骨文合集》∶“□□卜，贞：□□伐羌……百鬯百羌卯三百牢？”
这让孙悟空浑身金毛根根倒竖，火眼金睛里腾起怒火。
铁棒重重顿地，震得石案迸出蛛网裂痕，惊得满山猴儿缩颈屏息。
“当真荒谬！”猿啼般的怒喝荡开云雾，“这般屠戮苍生，俺老孙岂能坐视不理！”
话音未落，斗战胜佛己化作金光没入灵珠。
落地刹那，滔天雾海自金箍棒尖喷涌而出。
茫茫雾海转瞬吞没整座朝歌城，九重宫阙在雾中化作朦胧剪影。
猴王掐诀念咒，三百根毫毛迎风化作活人替身，连喉头颤动的频率都与真身分毫不差。
真人们忽觉足下生云，耳边响起金石之音：“某乃东胜神洲花果山齐天大圣，尔等且往祭坛东南角暂避。”
众人只见虚空浮现斗大金字，慌忙按指示蜷入阴影，连衣角摩擦声都死死压住。
孙悟空扫视蜷缩在阴影里的众人，眼底寒光流转间，精芒乍现！
但见他翻腕抖开三根毫毛，化作七枚浸透月华的花果山灵石。
这些天地孕化的奇石暗合北斗阵型，被他弹指嵌入祭坛西方的岩缝，每块灵石表面都浮动着汲取血煞之气的藤蔓纹。
祭坛顶端的青铜铃无风自颤。
都城百姓被玄铁锁链圈禁在祭坛外围，妇孺脖颈间还留着昨日鞭痕。
高台上十八名祭司正在焚化人牲名册。
九尺铜鼎吞吐着火舌，将写着生辰八字的符纸烧成盘旋的灰蝶。
祭祀大典轰然开启。
白发祭司立于青铜祭坛中央，喉间滚出断续的嘶哑咒语。
十二位黑袍祝官应声齐诵，晦涩咒语编织成网，声浪在阴云密布的天幕下层层荡开。
当“以血通灵”的尖啸刺穿云霄，祭坛基座处的花果山灵石骤然泛起猩红纹路。
异变陡生！缠绕着假人牲的粗麻绳如同苏醒的蛇群疯狂扭动，转眼间迸出万千翠芽。
这些碧色藤蔓眨眼功夫就将假人牲祭品裹成三丈高的青茧。
祭坛西周死寂如墓。
祭司团捧着青铜铃的手僵在半空，围观百姓的眼珠几乎瞪出眼眶。
呼啸北风卷着沙砾扫过石阶，却无人抬手遮挡！
所有人都被这闻所未闻的诡谲景象钉死原地。
“天……天道何故？”老祭司踉跄后退。
他分明看见灵石表面浮现出从未记载过的上古铭文，那些血色纹路正沿着石阶向活人方向蔓延。
东首祝官突然瘫跪在地，青铜面具与青砖相撞发出脆响：“莫不是……触怒了地母元君？”
坊间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百姓们压着嗓子咬耳朵。
有说这是殷商气数将尽的征兆，有说人牲祭祀犯了天条，各种猜测在人群里乱窜。
猴王蹲在暗处，睨着那些慌神的凡人，暗戳戳得意。
金瞳里燃着两簇火苗：“叫你们拿活人填祭坛！这下知道孙爷爷的霹雳手段了？”
祭坛犄角旮旯里，三百人牲缩成团。
瞅着这惊天变故，个个心口砰砰乱跳，认出是孙大圣的手笔。
这帮苦命人屏住呼吸往墙角贴，连衣裳摩擦声都咽进肚里。
半空中树茧鼓胀得骇人，枝条窜得发疯。
这些妖藤专吸祭坛血气，反哺出冲天的青木灵气，把茧子裹得铁桶似的。
消息传到九间殿，商王摔了酒爵。
带着乌泱泱的宗亲贵胄杀到祭坛，龙纹衮服下筋肉虬结。
待看清这妖异景象，脸色黑得能研墨：“给本王查清楚！”雷霆怒喝震得青铜礼器嗡嗡作响。
老祭司哆嗦着挪到商王跟前，扑通就跪下了。
“大王，这……这真不关小的事。许是祖宗嫌咱们的祭品寒碜，才降下这等邪乎事。”
老头儿脑门上的汗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嗓子眼首发颤。
商王拧着眉死死盯着那些巨型树茧，掌心全是冷汗。
“按老规矩办的祭典，祖宗没道理甩脸子啊？”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眼底的血丝都在突突跳。
那帮子贵族早挤作一团咬耳朵。
有嚷嚷要补办三牲大祭的，有怀疑对家搞鬼砸场子的，七嘴八舌吵得商王太阳穴首抽抽。
蹲云头的孙猴子瞅着乐呵，掐诀又给添了把火。
树茧里突然传出阵阵诡异声响，活像千百个冤魂拿指甲盖刮陶罐，还混着巫师跳大神的咒语调调，听得人后脊梁蹿凉气。
“娘咧！这……这动静！”有个穿锦袍的贵族当场腿软，脸唰的白了。
旁边戴玉冠的死死攥住祭器，声儿都劈叉了：“怕不是那些生祭的怨气冲了祖坟？”
青石板地面跪倒一片，百姓被这声音震得双膝发软，额头贴着青砖砰砰作响。
树茧里传出的轰鸣裹着天地回声，倒真像是苍穹降下的神罚。
商王猛地攥紧祭器，稳住袍袖沉声喝道：“莫中了歹人奸计！”
玄色衮服下摆却无风自动。
八百甲士轰然应诺，霎时戈戟如林围住祭台。
甲胄摩擦声里，青铜戈矛扫过每一处帷幔，连祭鼎腹内的铭文都要被刮出火星。
云端上的大圣险些笑出声，指节轻弹间树茧震荡出类似骨骼摩擦的声响。
祭坛西角镇守的青铜饕餮像突然渗出青苔，兽瞳里淌出暗红色液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