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湖的芦苇荡里浮着冰渣,阿娇的银镯子刚掠过结霜的荷叶,远处突然传来女学生齐唱的《毕业歌》。苗族少女掀开酸汤鱼锅盖,沸腾的汤面映出湖底累累白骨——每具骸骨的指节都钉着青铜地图钉。
"东家,这些骨头在吃水波纹。"温不言的墨线缠住枯荷茎,"昭和十二年的水文测绘钉,钉帽刻着九菊一派的禊禊符。"
云煩的西装下摆凝着冰晶,指尖划过湖面时,混沌星云冻住了涟漪。记忆闪回间,他看见杨眉道人的柳枝扫过金陵城墙,盘古斧劈开的裂缝里坠出三千星辰——与此刻湖底白骨排列的星图完全重合。
"云先生..."
穿阴丹士林布旗袍的女学生从芦苇丛钻出,脖颈缠着日军领带,"能帮我找找被抢走的校徽吗?"她抬起手的瞬间,掌纹突然裂开成南京街巷图,每条脉络都渗出黑血。
湖心岛传来测绘仪器的金属摩擦声。
阿娇的银梳劈开冰面,苗族少女的尖叫声被翻涌的尸骸吞噬。温不言的算盘珠嵌入骸骨眼眶,盲眼书生拽动墨线:"东家!这些是金陵女大的学生,被炼成活体测绘仪!"
云煩的混沌之气凝成青铜甲胄,徒手撕开女学生胸腔。抓出的魂球里裹着紫金山地堡的构造图,图纸上的等高线正吞噬青天白日徽。"昭和十二年的测绘队..."他捏碎魂球,"用学生的魂魄当地图纸浆?"
日军将官的狂笑从湖底传来。
三十七具缠着水藻的骸骨突然立起,肋骨间卡着测绘三角架。阿娇踩着骸骨肩膀跃起,酸汤鱼锅泼向湖心岛:"倭寇偷学苗疆的养蛊术,倒把活人腌成腌菜坛子!"
女学生的残躯突然膨胀成南京城沙盘。
温不言的算盘在沙盘街道上炸开,五十六枚算珠嵌入中山路、珠江路的路牌。"东家,这些街道在吃我的算珠!"盲眼书生的墨线缠住云煩手腕,"雨花台藏着时辰道人的脚指甲!"
云煩锁骨处的旧伤迸出青光,血色柳叶刀劈开沙盘。玄武湖的水突然倒灌进裂缝,冲出的不是浪花,而是裹着《良友》画报的日军宣传单。阿娇的银项圈套住一张传单,月亮坠子映出保泰街的裁缝铺:"姑奶奶的酸汤锅都比你倭寇的谎话香!"
湖底突然升起青铜测绘仪。
日军将官的头盔下伸出杨树根须,手中的测距仪镶着半枚青铜鼎耳:"支那魔神...你可知杨将军的勤务兵..."树根突然刺穿女学生沙盘,"哭着求我用柳枝穿他的魂?"
归墟潮声混着《茉莉花》的旋律刺破耳膜。
温不言的墨线绞住测绘仪支架,盲眼书生突然暴喝:"东家!这厮把紫金山要塞刻在鼎耳背面!"
阿娇掀翻酸汤鱼锅,孟婆勺舀起滚汤泼向树根。雷公椒在根须上爆开的火光中,女学生的啜泣突然变成狂笑——她的校徽裂开成九菊纹,瞳孔里映出云来斋的青铜鼎。
"林主任..."魂魄的声线变成居委会大妈的腔调,"你上个月摔碎的唐三彩..."
云煩的柳叶刀刺入校徽裂缝,混沌星云灌进日军将官的树根躯体:"用活人当地图,问过玄武湖的王八吗?"
最后消失的是那锅酸汤鱼。
沸腾的汤底映出林桂香正在擦拭云来斋里的青铜测绘仪,镜头突然渗出女学生的血泪。居委会主任吓得打翻糨糊桶时,测绘仪指针在血泊中拼出"雨花台"。
回到1937年战火中的三人浑身湿透。阿娇拧着旗袍下摆的尸水抱怨:"东家,下回能不能挑个暖和年头?"
温不言的算盘突然自行演算,盲眼书生皱眉:"东边三百丈有九菊阴阳师在..."话音未落,整条太平路突然塌陷成万人坑,坑底浮出件染血的童子军制服。
云煩将枯柳枝插回锁骨旧伤:"该会会时辰道人的脚指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