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盏在桌案上磕出清脆声响,从此酒楼开始不太平了——
久宣夜指尖微颤,茶水在青瓷盏中荡开涟漪。
段半夏却己抄起佩刀冲至楼梯口,茜色裙裾扬起凌厉弧度:
"光天化日闯我临安城,你们是……"
玄甲将军翻身下马,银甲在日头下泛着冷光:
"本将奉圣命追捕前朝余孽,此人善易容之术,最喜扮作……"
他目光忽然凝住,死死盯住段半夏腰间玉佩。
那玉佩通体血红,内里似有火焰流动,正是前朝皇室秘宝"赤凰珏"。
久宣夜不知何时己挡在段半夏身前,玉笛横在唇边,音波暗藏杀机:
"将军怕是认错人了,这玉佩乃段家祖传,与别人无关。"
玄甲将军还要再言,忽闻楼上传来环佩叮咚。
众人抬首望去,但见二楼凭栏处倚着位白衣女子,轻纱覆面,只露出一双含情目。
她指尖把玩着朵将开未开的芍药,声音似浸了蜜糖:
"诸位官爷,可要上来喝杯茶?"
段半夏只觉后颈汗毛倒竖。
那女子眼波流转间,竟与昨夜衙门卷宗里通缉的前朝妖妃画像有七分相似。
正待拔刀,却见久宣夜己拂袖挡在她身前,玉笛在空中划出半轮残月:
"姑娘好兴致,不知可曾见过位穿月白袍的公子?"
白衣女子"噗嗤"笑出声,芍药花枝轻颤:
"公子说笑,这醉仙楼每日过客如织……"
话音未落,楼下忽再次传来楚幽篁的传音:
"子时三刻,城隍庙后巷,当心黑影。"
久宣夜面色骤变。
这传音之术需以精血为引,楚幽篁此刻动用,分明是遇上了性命之忧。
他正要扯段半夏离开,却见那玄甲将军己拔剑指向二楼:
"妖女休走!"
剑光如雪劈开雕花栏杆,白衣女子却似烟霞般消散。
再睁眼时,整座醉仙楼竟空无一人,唯余满桌酒菜尚冒着热气。
段半夏攥着佩刀的手沁出冷汗,后知后觉发现襟口不知何时洇湿一片。
"是幻术。"
久宣夜玉笛抵在唇边,音波荡开残余的妖气:
"那女子难道是前朝余孽?"
他忽然想起之前古籍中提及的"人面鸮",传说中能化人形的妖物,最喜在月圆之夜剖食人心。
——
——
此时城东楚宅内,楚幽篁正对着铜镜傻笑。
镜中映出的并非他本人,而是位青衣女子,眉心缀着粒朱砂痣。
她指尖抚过镜面,忽然轻笑出声:
"夫君今日这眉画得忒浓,倒像戏台上的花脸。"
楚幽篁执笔的手稳如磐石,声音却带着宠溺:
"娘子说笑了,为夫这手艺,还是当年在胭脂铺跟老板娘学的。今日用上了,还多谢娘子愿意嫁给我。"
他忽然凑近镜面,呼吸拂过女子耳垂:
"说起来,娘子今日可曾遇见故人?"
青衣女子指尖微僵,旋即笑骂道:
"又拿我打趣,这临安城除了段家那个野丫头,我哪还有什么故人?"
说话间,窗外忽有夜枭啼叫,三长两短,正是约定的暗号。
楚幽篁眸光微闪,忽然执起女子青丝把玩:
"娘子可知,人面鸮最喜在月圆之夜现形?"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张符咒,金线朱砂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为夫这符咒,可保娘子平安。"
青衣女子脸色骤变,符咒却己贴上眉心。
霎时间青光大盛,镜中倒影扭曲成狰狞兽形,尖喙利爪泛着幽蓝寒光。
楚幽篁却仍含笑望着她,仿佛在看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娘子可还记得,三年前在青州城外,你吞了哪个书生的喉骨?"
"原来你早知道了!"
人面鸮撕去伪装,利爪穿透铜镜首取楚幽篁咽喉:
"那又如何?今夜月圆,正好拿你祭我新炼的妖丹!"
楚幽篁不闪不避,指尖轻叩桌面。
八盏青铜灯应声而亮,组成个诡异的阵法。
人面鸮只觉妖力如潮水般退去,惊怒交加:
"你竟在房中布下锁妖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