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街的晨雾裹着蜜香漫过檐角时,八卦藤正卷着竹筛晒花瓣。荧蓝色的灵植花在晨光下舒展,露珠顺着花瓣纹路滚落,在青石板上溅出星点金斑。陈十三蹲在药膳坊门口研磨花蜜,石臼每转一圈,甜香便浓一分,引得几只翠羽雀围着筛子打转。
"陈大夫,今儿的灵露糕能预订不?"
早点铺的王婶挎着竹篮探头,篮里新蒸的槐花包子还冒着热气。她手腕上戴的檀木珠串沁着药香——这是上周用三笼包子跟陈十三换的安神手链。
"第一炉巳时出笼。"陈十三舀了勺花蜜抹在包子褶上,"给您留一匣?"
翠羽雀突然扑棱棱飞起,白泽拎着袋糯米粉从后院转出,鸦青长衫的袖口沾着荧蓝花粉:"花粉过敏的别碰筛子——昨儿老龟精打喷嚏掀翻了孟婆的汤锅。"
后厨传来"当啷"一声。孟婆举着缺口的汤勺追出来,骷髅耳坠叮当乱响:"哪个缺德的把痒痒粉混进花粉里?!"
讹兽从房梁倒挂下来,尾巴尖卷着个空瓷瓶:"我就试试新配方......哎哟!"
白泽的折扇精准敲在他脑门。陈十三的鼻尖微动,嗅到丝薄荷味:"是止痒散,你配方调反了。"
少年揉着额头嘀咕:"难怪那黑猫蹭完药粉跳了三丈高......"
日头攀上药柜时,第一炉灵露糕终于出笼。八卦藤卷着芭蕉叶扇风,莹白的糕体裹着荧蓝花瓣,琥珀花蜜从蜂窝状的糕孔里渗出,甜香混着药香漫过整条街。白泽捻起块残片对着日光细看,糕体里金丝般的脉络隐约搏动,宛如活物。
"陈大夫!这糕真能安神?"
卖糖画的赵大爷挤到柜前,眼下还挂着熬夜赶工的青黑。陈十三切了块边角料递过去,老者刚入口便瞪大眼——糕体入口即化,暖流顺着喉头滑入胃袋,额角的胀痛竟如潮水般退去。
"神了!"赵大爷的糖画勺"当啷"敲在柜面,"给我包两匣!今儿要给孙女生日画条糖龙!"
人群忽地骚动。钱多福的秘书不知何时混在队尾,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黏在糕体金丝上。陈十三的辨毒鼻捕捉到丝异样,那人的袖口沾着深海腥气,与南海人鱼的咸涩如出一辙。
"劳驾,打包十匣。"秘书推了推眼镜,指甲缝里的荧光蓝粉末落在柜台。八卦藤突然发疯似的抖动叶片,藤尖蘸着花蜜在柜台写下:【有毒!】
白泽的折扇"唰"地压住匣盖:"本店规矩,现做现吃。"
秘书的镜片闪过冷光,刚要开口,孟婆突然插进来:"尝尝新出的花蜜冰酿?"她递上的琉璃盏里,荧蓝花瓣浮在琥珀酒液中,正巧挡住秘书探向糕匣的手。
"不必。"秘书退后半步,鳄鱼皮鞋碾碎了几瓣落花,"钱总邀白先生今晚码头赏月。"
请柬甩在柜台上时,陈十三嗅到股熟悉的咸腥——与监听器种子的深海气息一模一样。
暮色染红青瓦时,灵露糕己售罄。陈十三蹲在后院清洗蒸笼,忽见八卦藤缠着块残糕发抖。荧蓝花瓣在月光下渗出幽光,糕体金丝竟如活虫般扭动。
"别碰!"白泽的药杵凌空钉住残糕。金丝破体而出,在半空凝成条迷你海蛇,嘶叫着扑向陈十三的鼻尖。
"啪!"
折扇合拢的刹那,海蛇化作青烟消散。白泽的袖口抖落几粒珍珠白的药丸:"钱多福在花蜜里掺了人鱼血——倒是舍得下本。"
前厅忽然传来碗碟碎裂声。两人冲出去时,见讹兽正满地打滚,手里攥着块偷藏的灵露糕:"这糕怎么咬人......"
糕体金丝缠在他腕间,正贪婪吮吸妖力。白泽的铜钱串结成火网罩下,金丝遇热蜷缩,露出里头半透明的海藻状生物。
"噬灵海蛭。"白泽用折扇挑起残骸,"南海巫医养的小玩意。"
陈十三的脊背发凉——若今日灵糕真被买走,此刻被吸干妖力的便是满街居民。
"今晚的码头之约......"
"得赴。"白泽碾碎海蛭,荧蓝灰烬飘向夜空,"给钱总带份回礼。"
子时的梆子响过,陈十三蹲在灶前熬制"回礼"。八卦藤卷着株新鲜灵植,荧蓝花瓣在药汤中舒展,将噬灵海蛭的灰烬融成颗珍珠。白泽系上绣着辟邪纹的披风,珍珠在掌心泛着冷光:"你说钱总喜欢清蒸还是红烧?"
月光漫过码头时,最后一艘渔船正收网归航。陈十三怀里的珍珠突然发烫,映出海底潜行的黑影——人鱼的银尾在暗流中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