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街的早市刚飘起第一缕炊烟，槐树医馆的雕花木门"吱呀"晃了晃。陈十三蹲在门槛上熬药，陶罐里浮着几片暗红的枫叶——这是给隔壁早点铺王叔治风湿的偏方，混了三十年槐树胶的汤药咕嘟咕嘟冒着泡，把晨雾都染成琥珀色。
"陈大夫！您家房梁上长蘑菇啦！"
卖豆腐的刘婶挎着竹篮路过，突然指着医馆檐角惊呼。陈十三抬头一看，八卦藤正卷着扫帚在瓦缝里扒拉，叶片上沾满昨夜暴雨打落的槐花。那丛灰扑扑的"蘑菇"被扫帚戳中，突然"噗"地炸开团蓝火，露出个蜷成球的雪白身影。
"哎哟！"那团白影骨碌碌滚下来，落地化作个穿连帽卫衣的少年，耳朵尖上的幽蓝火焰"滋啦"跳了两下，"我、我就是来蹭个WIFI......"
陈十三的扫帚"啪"地抵住少年咽喉。药柜顶上那支紫毫笔闻声窜出来，在宣纸上唰唰写道：【物种：讹兽，危险等级：丁等，最近犯罪记录：偷吃张记包子铺十八笼小笼包未遂】
"上周你在土地庙装阑尾炎，骗走城隍三炷香。"陈十三用扫帚尖挑起少年卫衣帽子，露出底下乱蓬蓬的兔耳朵，"前天扮孕妇碰瓷外卖小哥的电动车——"
"这回是真的！"讹兽突然捂住肚子打滚，尾巴把青砖地拍得啪啪响，"我吃了过期的人类感冒药！"
后堂传来声轻笑。白泽拎着袋豆浆油条转出屏风，月白长衫外居然套着件"妖灵管理局"的荧光绿马甲，胸牌在晨光里晃得人眼晕："最新版《人妖共处条例》第27条，讹诈公职人员要扣社区积分。"
讹兽尾巴上的火苗"噗"地灭了。陈十三趁机把扫帚换成听诊器，冰凉的金属贴上去时，少年胃部突然传来阵诡异的蛙鸣。
"昨晚上......"讹兽眼神飘向门外包子铺，"就尝了七八笼蟹粉汤包......"
"三十笼。"白泽咬开豆浆吸管，从袖中抖落张监控截图，"西街监控拍到你把蒸笼垒成金字塔，顺走了城管的电瓶车钥匙。"
八卦藤突然从房梁垂下，卷着个锦囊晃了晃。陈十三刚接住，锦囊里突然蹦出串糖葫芦，山楂果上还沾着城管制服的第二颗纽扣。
"哐当！"
医馆大门就在这时被撞开。两个穿制服的男人闯进来，领口的铜纽扣映着陈十三瞬间苍白的脸——左边那个正是昨天来送《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的卫生局科员。
"无证行医，立刻停业整顿！"
公文拍在药柜上时，紫毫笔"嗖"地钻进砚台，溅起的墨汁正糊住"法人代表"那栏。陈十三这才看清许可证姓名栏写着：白泽（曾用名：上古白泽，身份证号：*****天庭特批）
"李科长，您儿子昨晚退烧了吧？"白泽突然开口，指尖在公文边缘一抹，槐花蜜的甜香漫过消毒水味，"三槐路小学明天要交的手工课作业......"
卫生局的人走时，讹兽正蹲在门框上啃糖葫芦，红艳艳的糖渣掉在科长锃亮的皮鞋上："你们人类真麻烦，治个病还要盖三十八个章。"
陈十三清点着被没收的半柜药材，突然从当归堆里摸出片黑鳞。八卦藤立刻窜过来卷走鳞片，在粉墙上拼出几行字：【钱秃子要找的书在房梁第三块砖下，但千万别告诉白泽那个老狐狸！！！】
白泽正给檐角的灯笼换符纸，闻言指尖轻弹，灯笼里蹿出的火苗"呼"地掠过墙头。焦黑的灰烬簌簌落下，隐约拼出"青囊妖典"西个字。
"今晚吃槐花蒸饭吧。"白泽突然转头，仿佛刚才烧掉的只是片普通落叶，"顺便把地窖里那箱《五年医考三年模拟》搬上来。"
暮色染红青瓦时，陈十三踩着竹梯摸向房梁。潮湿的砖缝里果然塞着本泛黄的古籍，书页间却夹着张超市小票——"精装版《本草纲目》七五折，会员积分可换不锈钢煎药壶"。
后院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陈十三冲过去时，只见白泽站在新挖的土坑前，坑底整整齐齐码着人类医学教材，最上面那本《执业医师考试大纲》的塑封都没拆。
"下月初九考试。"白泽弹指点亮檐下灯笼，暖光里浮动的符文组成个"考"字，"试卷要用朱砂笔答，考场在城隍庙地下室——记得带两支2B铅笔。"
夜风卷着槐花香掠过庭院，陈十三突然听见前厅有异响。八卦藤正缠着紫毫笔狂舞，宣纸上浮现出青鸟街地图，护城河的位置泛着诡异的红光。
白泽的声音混着糖炒栗子的香气飘来："钱多福的拆迁队，明天要开始挖河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