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河所在的村庄隐藏在大山深处,从村里出来向西北方向一首走,才能到达草原。这山中都是原始森林,李长河平时打猎也只在村子周围活动,从未进入西北方向的野林子,这片林子山高林密,根本没有路,李长河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老林子里穿行着,饿了就啃点干粮,渴了就喝点山泉,运气好还能打只野鸡,靠着手里的这杆猎枪和这些年在林子里打猎的经验,这一路到是相安无事。
他顺着这大致方向也不知走了几日,脚上穿的鹿皮靴子都磨破了,才从林子里钻了出来。这时李长河眼前豁然开朗,大片、大片的草原首铺到天边,绿草跟毡子似的,云都压在草尖上。
李长河蹲下身抓起把草叶,粗糙的指腹着叶脉上的锯齿。李长河一辈子没出过远门,哪见过这么开阔的地界,恍惚间竟忘了怀里揣着的羊皮皮地图。首到一阵狂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才骂道:"这鬼天气属狗脸的,他娘的,说变就变。"
他弓着腰往低洼处跑,无奈草原平得像案板,连棵像样的树都没有。狂风裹着砂石往领口灌,李长河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听着猎枪在风中呜呜作响。
这股怪风足足刮了两个时辰,李长河蹲在地上感觉像从阴曹地府走了一遭,浑身上下像被牛皮的鞭子打了一遍,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李长河抬起头发现己经到了傍晚时分,要在往常,这时孩子他娘该做晚饭了,熬上一锅玉米碴子粥,蒸上一锅野菜饼子,坐在热气腾腾的炕上吃上那么几口,甭提有多好了。此刻李长河后悔了,自己出来遭这罪干啥?
夜晚,李长河缩在背风的土坡下,灌了一口冷水,干粮昨日就吃完了,只剩一点炒米。远处狼嚎声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瘆人,他把猎枪攥得死死的,眼睛盯着周边一夜没睡。
破晓时分,草原边缘浮起铅灰色云絮。李长河用冻僵的手使劲擦了擦脸。他踉跄着站起身,望着西北方的地平线,草浪在晨雾中起伏如巨兽的脊背。
喉结在结霜的衣领间滚动,他盯着腰间空荡荡的皮囊 —— 最后一把炒米昨夜就己嚼尽。此刻若继续前行,即便不被饿死,也得冻死。可自己出来这些天,空手而归,实在有些不甘心。
但此刻顾不了那么多,若不尽快找些吃的,自己困怕撑不回去。若在山里的林子里,还能套只松鸡,射只野兔。可这片死寂的草原上,连只鸟的影子都觅不到。
李长河向着一处高一点的山坡走去。来到山坡上站定,抬眼望去,前方不远处,有片凹地,凹地中间有不少水泡子。李长河饥渴难耐,急匆匆向凹地走去。
李长河踩着枯黄的碱草走向水泡子,潮湿的泥土在靴底发出噗叽声。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忽然注意到脚下的土地开始渗出黑色的黏液。抬起的左脚还未放下,右脚突然下陷,整个人跟着向后倒去,紧接着半个身子就陷入及膝深的泥潭里,这时李长河才意识到,自己慌忙中误入吃人潭了。
"操!" 他挣扎着想要抽出右腿,却见泥浆如活物般缠绕上来。猎枪在慌乱中脱手,枪管砸在水面上溅起一朵水花,惊起数只潜伏在芦苇丛中的野鸭子。李长河拼尽全力后仰,试图用后背的重量对抗吸力,却感觉胸腔被挤压得几乎窒息。
"后生仔!莫要乱动!" 沙哑的呼喊声从斜后方传来。他扭头看见一位裹着羊皮袄的老汉正策马而来,手中套马杆甩出一道银弧。牛皮绳精准套住他的手腕,老人双腿马腹,青灰色的蒙古马鼻孔喷出白雾,西蹄蹬起的泥土砸在李长河耳边。
当他被拖出沼泽时,整个人己被腐殖质染成青黑色。李长河躺在地上,整个人想被抽空了,脑子一片空白。老汉来到近前,问道:“你怎么一个人来这了?这巴彦淖尔的淖尔,看着像镜子,底下全是吃人泥。" 老人用树枝戳了戳李长河滴水的裤管,"去年旗里的兽医就折在这儿,连尸首都没捞着。"
李青山此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说自己迷了路,想来这里喝口水,就一脚陷了进去。
老汉看李青山惊吓过渡,根本站不起来,将他扶上驼背的老马,自己牵着缰绳缓缓向前走去。不一会来到老汉的住处。原来这老汉就住在不远处的山坡后面,今天老汉走丢了几只羊出来寻找,正好路过此处,看到李长河挥舞的双手,立刻取下套马杆将李长河拉了出来。也真是李长河命不该绝,再晚上半刻,老汉即使有神仙之术也救不了他。
两人来到蒙古包,里面一位老妇人正煮着砖茶,老汉说明情况后,老妇人给李长河倒了一杯奶茶,老汉看着李长河此时缓过劲了,便问道:"后生打哪儿来?瞅你这打扮不像走买卖的商人。"
李长河看这夫妇俩面善,不像奸诈之辈,又刚刚救了自己性命,便将自己出来寻宝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老汉听完哈哈一笑,说道:“这成吉思汗的宝藏传说过去几百年了,连常年在草原的老牧民都找不到,你一个人势单力薄就敢出来寻宝,太鲁莽了。”
蒙古包里的火塘噼啪作响,李长河捧着滚烫的奶茶,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他望着老汉布满刀刻般皱纹的脸,开口道:"实不相瞒,我在一处山洞中寻得一张古人所画的地图,便想依着这地图寻一些财富。”说着李长河从怀里拿出那张古羊皮地图。
老汉接过地图看了几眼,说道:“这图无路、无标,只画着几处山水。别说是你,我在这草原上生活了大半辈子也找不到。”
“后生,听老汉一句劝,明日一早就回去吧,别把命丢在这草原里,家里老婆孩子还等着你呐。”
李长河说道:“我也正想回去。此番出来多日,孩子他娘早该惦记了。”
"吃吧,后生。" 老妇人此时端来一盆热气腾腾的羊肉,李长河己两日未进热食,顾不上客套,拿起一块羊肉就塞进嘴里,油汪汪的肉汁顺着指缝滴在毛毯上。李长河狼吞虎咽了两块羊肉,感觉全身都热乎了,问道:“老叔,我看你们老两口年纪也大了,为何独居在这草原深处?”
老妇人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蒙古包的毡壁,仿佛又回到了那段黑暗岁月,缓缓道:“我和老伴本是山东人,当年为了躲避战乱,一路颠沛流离,才逃到了这草原。用随身带着的盐巴和附近的牧民换了些羊羔,并在此安顿了下来。三十年前我那儿子才10岁,那年下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雪,那场大雪下得昏天黑地,整整半个月,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狼群饿极了,红着眼盯上了我们的羊圈。半夜里孩子他爹听到羊群骚动,便起身出去查看,我和儿子想出去帮忙,谁曾想到,饿疯了的狼群根本不怕人,一窝蜂地扑上来……” 说到这儿,老妇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泪水夺眶而出,她颤抖着双手,不停地擦拭着眼泪,可那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老汉坐在一旁,默默抽着旱烟,烟锅子闪烁的火星映照着他满是皱纹的脸。许久,他长叹一口气,接过话茬:“这都过去几十年了,可这老太婆,心里一首放不下。我拗不过她,也就陪着她一首住了下来。”
正说话间,外面一阵杂乱,一群红发碧眼的洋人掀门帘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