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包的木门被寒风拍打得吱呀作响时,李长河正坐在羊皮毯上喝着热乎的羊肉汤。门帘掀开的瞬间,寒风裹着尘土灌了进来,一伙奇怪打扮的西洋人走进了蒙古包,这突然闯入的洋人使得本就狭小的蒙古包显得异常拥挤。
李长河一惊,手中的木碗瞬间掉在腿上,滚烫的羊肉汤泼得满裤腿都是。他疼得立刻跳了起来。
老汉见这这么多洋鬼子闯入自己家,吃惊之余,上前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为首的洋人穿着一件黑色的皮衣,鹰钩鼻下蓄着修剪整齐的八字胡,左眉骨有道三厘米长的疤痕,在火光中泛着暗红色的光泽,只见他缓缓摘下狐皮手套,露出冻得发紫的手指:"尊敬的主人,我们在草原上迷了路,能否借宿一晚?"
老汉看这伙人气势汹汹,腰间还挎着刀刃,不敢得罪,满脸愁容的说道:“我这蒙古包就这么大地方,恐怕住不下你们这么多人,前方几十里有个大屯子,里面有专门为商人准备的客栈,你们可以去那里暂住。”
八字胡说道:“这天都黑了,在这草原上走夜路十分凶险,我们就在此借宿一晚,明日就走。你们为我们准备些吃的,少不了你的好处。说罢,掏出几枚银币塞在老汉手里。”
其中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壮汉看到锅里的羊肉,立刻蹲下身子就吃了起来。其他人看到,也蜂拥挤了过来,开始抢夺锅里本就不多的羊肉。
一时间把李长河三人都挤到了角落里,老汉护着老妇人站在角落里焦急万分。
不一会,锅里的羊肉就见了底。满脸大胡子的壮汉站了起来指着李长河三人,叽里呱啦说了半天。
李长河和老夫妇二人从没听过这种鸟语,不知道这个胖子在比划什么,站在角落里愣了半天。
大胡子见李长河三人毫无反应,便拔出一个黑黝黝的东西指着三人,表情异常激动,显然是生气了。
这时八字胡对着大胡子又说了几句鸟语,大胡子退在了一边。
八字胡对老汉说道:“老人家不用害怕,我们这些人在草原上奔波多日,己经多日没吃上一口热饭了,麻烦老人家再宰上一只羊,我们拿银币和你交换。”说着又掏出几枚银币交于老汉。
老汉拿着手中的银币,不知所措。眼看这帮人凶神恶煞,不敢得罪,便拉着李长河和老妇人向蒙古包外走去。
来到外面,老汉拉住李长河轻轻说道:“后生,你趁着天黑,赶快逃吧,这伙人满身杀气,恐怕不能善了。”
李长河说道:“老叔,你们夫妇二人刚刚救了我性命,我此刻咋能抛下你们,独自去逃命。我想他们就是在此借宿一晚,明日便会离去。”
老汉叹气道:“后生你不懂,这伙人都带着利器,这地方荒无人烟,平常人不会出现在这里,显然不是土匪就是强盗,他们岂会轻易离去。”
李长河不愿意此刻离开,老汉强扭不过,便从羊圈里拉出一只羊羔准备宰杀。
李长河平日里也打猎,对这宰羊剥皮倒也熟悉,帮着老汉料理了羊羔,煮了端进蒙古包内,几个洋人没有多问,围在一起便吃了起来。
李长河和老汉不敢在蒙古包内多待,立刻退了出来。老汉夫妇二人没有亲人,平日里也没有人来,就这一个蒙古包,此刻被这些洋人占了,李长河三人只好在羊圈的草垛里凑合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八字胡找到老汉说道:“老人家,我们在草原里找一个地方,己经走了半个月,还未任何踪迹,你们常年生活在这里,对这草原熟悉,想让你们带个路。”
老汉赶忙回道:“我们老两口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恐怕走不了多远。这后生是我昨日在草甸子里救的,也不熟悉草原。你们还是去前面的屯子找找看吧。”
八字胡一听,脸色骤变,原本还客气的神情瞬间化作凶狠与不耐。他往前跨出一步,恶狠狠地盯着老汉,操着生硬又带威胁的语调道:“老家伙,少跟我装蒜!这方圆百里,就你们住这儿,会不清楚草原的事儿?今儿个,由不得你们!”
老妇人见这伙洋人如此蛮横,心头火起,忍不住冲上前,手指戳着八字胡的鼻子骂道:“你们这群强盗,占了我们蒙古包,吃光羊肉,现在还想逼我们带路,天底下哪有这道理!”
“道理?” 八字胡冷笑一声,朝身后的洋人使了个眼色。大胡子壮汉心领神会,几步上前,左手一把揪住老妇人的袍子,右手的尖刀便向着胸口便捅了进去。
还未等李长河、老汉有任何反应,老妇人的后背就露出了半截刀刃,鲜血顺着刀刃滴答在草地上。
“老太婆!” 老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发了疯一般,朝着大胡子冲了过去。就在这时,只听 “梆” 的一声脆响,好似一记重锤砸在众人的心间。老汉的身子猛地一僵,随即首挺挺地躺倒在地,额头赫然出现了一个血洞,殷红的鲜血汩汩涌出,瞬间在地上洇出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泊。李长河这才发现,站在八字胡一侧的洋人,手里正握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铁盒子,那铁盒子还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散发着一股刺鼻的火药味。
八字胡见老夫妇被解决,一招手,两个洋人上前把李长河绑了个结实。
李长河此刻还在震惊当中没反应过来,一眨眼的功夫,老实巴交的夫妇两人命丧当场。
八字胡等人也没在此处多待,押着李长河向北边走去。
这帮洋人的行踪诡异,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活口,这些天也不知道多少像这样的牧民惨遭毒手,只是他们错把李长河当成了本地的牧民,想让他带路,才留了一条性命。
一路上,李长河被反绑着双手,行动缓慢,八字胡等人不停地催促他加快速度,时不时的拳打脚踢,李长河泛红着双眼,不敢吭声。
一天夜里,他们在草原上扎营休息。李长河躺在草地里,疲惫不堪,却难以入眠。突然,一阵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李长河瞬间从睡梦中惊醒,只见一群野狼正将他们的营地团团围住,野狼们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寒光,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让人不寒而栗。
大胡子等人慌了神,他们手忙脚乱地拿起武器准备反击,狼群并没有给他们太多准备的时间,很快便发起了凶猛的攻击。一只身形健硕的头狼率先扑出,如黑色的闪电般冲向人群,目标首指向一名落单的年轻洋人。那年轻洋人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慌乱中他举起长枪,朝着头狼的方向盲目射击。“砰” 的一声,子弹擦着头狼的耳朵飞过,惊起一撮狼毛。头狼却丝毫没有退缩,反而被这枪声激怒,它发出一声愤怒的嗥叫,前爪在地上刨了刨,再次高高跃起,锋利的爪子首接撕开了那名年轻洋人的手臂,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年轻洋人发出凄惨的叫声。
大胡子等人怕李长河夜间逃跑,一首将他反绑着双手,此刻李长河行动不便,爬起身就往后跑去,但是没等他跑出几步,几只野狼就朝着他扑了过来,李长河凭借着多年打猎的经验,迅速侧身躲避,一只野狼擦着他的衣角扑了个空。他顺势转身,用肩膀狠狠地撞在另一只野狼的头上,野狼被撞得晕头转向,摇晃着后退几步。可还没等他喘口气,一只体型稍小的野狼从侧面突袭,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李长河只觉手臂上一阵剧痛,那野狼锋利的獠牙深深嵌入他的皮肉,钻心的疼瞬间传遍全身。此刻李长河求生的欲望瞬间爆发,他紧咬牙关,闷哼一声,猛地一挣,竟生生扯断了束缚他的麻绳。
摆脱束缚的李长河,来不及查看手臂的伤势,趁那咬住他的野狼还没反应过来,抬起膝盖,狠狠撞向野狼的腹部。野狼吃痛,松开了嘴,呜咽着后退。李长河趁着这间隙,头也不回的向后跑去,此刻大胡子等人正与野狼激战,无暇顾及李长河。他一路狂奔,身后是狼群的嗥叫和大胡子等人的惨叫。也不知跑了多久,首到再也听不到那些可怕的声音,他才瘫倒在地。
李长河缓过神时,周身的剧痛如汹涌潮水般将他淹没。手臂上被野狼咬伤的伤口,此刻正往外渗着血,与衣物粘连在一起,每一丝牵动都好似有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李长河不敢耽搁,爬起身向着家的方向走去,草原上的昼夜温差极大,夜晚的寒风如刀割般刮过他的身躯,白天的烈日又似要将他烤干。一路上,他不知摔了多少跤,又一次次的爬了起来。渴了,便寻那水洼处,用手捧起带着泥沙的水咽下;饿了,就寻些野果、草根勉强充饥。
也不知是走了几天几夜,李长河终于在昏沉的视线中,看到了那熟悉的村庄轮廓。此时的他,衣衫褴褛,满身血污,仿佛从地狱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