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瞄了瞄苏清羽，对方脸上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安顿好行李后，两人沿着小路散步。
远处的山峰藏在云雾中，在夕阳下宛如仙境一般。
"你经常来这里？"林远打破沉默。
苏清羽摇摇头："小时候跟母亲来过一次。"她顿了顿，"她喜欢这里的岩茶。"
两人一边聊一边沿着人行道走，这条路很宽敞，道两旁都是各种小店，店还有大爷在摆摊下棋。
路过一家小吃摊时，苏清羽买了两份刚出锅的清明粿。
"尝尝，说是用山泉水做的。"
林远接过还冒着热气的糯米团子，咬了一小口。
豆沙馅的甜香在舌尖化开，他微微眯起眼睛："...好吃诶。"
于是，一路上林远尝尝这个，咬咬那个，全然一个吃货。
但要填肚子，光吃小吃是不行的。
他们最终选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
店面不大，木质桌椅被岁月磨得发亮。
"这里行吗？"林远有些忐忑，怕苏清羽嫌弃环境简陋。
苏清羽却己经拉开椅子坐下："嗯，有烟火气。"
老板娘热情地递上菜单，推荐了当地的特色菜——岚谷熏鹅、五夫莲子羹，还有刚摘的野菜炒蛋。
林远也不知道当地的特色是什么，反正照单全收。
点完菜，他偷偷瞥向对面的苏清羽。
脱掉冲锋衣外套后，她里面只穿了一件贴身的速干T恤，勾勒出纤细却有力的腰线。
大小姐平时肯定健身……
林远心里小鹿乱撞。
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白皙的手腕，上面戴着一根红绳——林远从没见她戴过这样的饰品。
"看什么？"苏清羽突然抬眼。
"没、没什么！"林远慌忙端起茶杯，差点被烫到舌头，"就是觉得...你这件衣服挺适合登山的。"
"哦，昨天买的。"
菜上得很快。林远惊讶地发现，苏清羽对每道菜都能说出门道。
"熏鹅要用武夷山的桂叶熏制，"她夹起一片鹅肉，"这家火候刚好，皮脆肉嫩。"
林远瞪大眼睛："你还懂这个？"
"小时候和妈妈一起。"苏清羽的筷子在莲子羹上顿了顿，"我还有些记忆。"
话题到这里似乎该结束了，但林远注意到她说起母亲时，眼神比平时柔和许多。
他鼓起勇气，把最大的一块鹅肉夹到她碗里："那多吃点，多长点肉。"
“我才不要多长肉。”
苏清羽看着碗里的肉，突然问："你会做饭吗？"
"会啊！"林远来了精神，"我打工的咖啡馆简餐都是我做的，最拿手的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苏清羽居然掏出手机，打开了备忘录。
"继续说。"她一脸认真。
……
走出餐馆时，天己全黑。
路旁的灯次第亮起，倒映在溪水中如散落的星辰。
路过一家茶叶铺，老板正在炒茶。苏清羽驻足观看，铁锅里的茶叶在高温下噼啪作响，清香扑鼻。
"试试？"老板笑着递过铲子。
苏清羽犹豫片刻，竟真的接过工具，学着翻动茶叶。
火光映红她的侧脸，几缕碎发黏在额前，与平日清冷的形象截然不同。
林远悄悄摸出手机，想拍下这难得的画面。
"删掉。"苏清羽头也不回地说。
"我还没拍呢！"
"你呼吸频率变了。"
林远哭笑不得，却见老板己经热情地按下快门："小姑娘，给你男朋友也拍一张！"
两人同时僵住。
苏清羽的耳尖泛红，可是在黑夜中看不清
“我们是同学……”
林远都无语了，今天为什么这么多人把他们认做情侣，他们很配么？
大小姐倒的确是美女，他这个“俊男”可能差点意思。
晚饭后，他们坐在民宿的露台上喝茶。夜空繁星点点，远处山影如墨。
"明天先去天游峰，"苏清羽展开地图，指尖划过等高线，"下午可以去九曲溪漂流。"
林远点点头，突然发现她的冲锋衣袖口有一处开线。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衣服破了..."
苏清羽一怔，任由他的指尖轻触自己的手腕。月光下，两人都愣住了。
"我、我会缝补。"林远慌忙收回手，"需要的话..."
山风拂过露台，微微有些冷。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学校里小心翼翼的学姐学弟，只是两个暂时逃离现实的旅人。
……
晨雾未散，山间缭绕着的茶香。
林远踩在青石板铺就的缓坡上，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他原以为登山会是件费力的事，可这座山的山势却很温柔，比起登山，更像是行走在丛林中。
两人沿着登山阶梯一路前进，石阶两侧是层层叠叠的茶园。
“这里的茶农，天不亮就上山了。”苏清羽走在前方，声音混着晨风传来。
林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远处有几个戴着斗笠的身影正弯腰采茶。
他们的手指在茶树间翻飞，像在弹奏某种无声的乐器。
“这里满山都是茶叶，但价格差得很多，山顶的那些，一斤能卖到上万。”她顿了顿，“但这些普通茶农采的，收购价不过几十块钱，普通的茶农依然要每天进行采茶、炒茶、烘干这些工作，从早忙到晚。”
林远看见一个背篓里装满鲜叶的中年妇人从身边经过。
她的背弯得像张拉满的弓，指缝里嵌着洗不掉的茶渍。
“很奇怪吧？”苏清羽忽然说，“我们喝的每一杯茶，可能都经过几十道工序，但最后记住的只有包装上的品牌。”
她的声音很轻：“就像这座山——游客只记得大红袍，却看不见这些真正托起名茶的人。”
“机械化早就普及了，但最好的茶，依然要靠手工。”
林远弯腰捡起一片掉在石阶上的茶叶。
嫩芽在他掌心蜷曲着，边缘己经有些氧化发红。
林远不禁轻叹了一声。
这才是真实的劳动者，在他烦心于上大学的钱不够花，怎么样和千金大小姐谈恋爱时，有人的生活却停留在与世隔绝的大山和眼前的方寸之间。
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风吹在身上凉凉的。
“可以休息一下了。”
两人一路走到山顶，面前是一片面积很大的平台。
林远走到旁边的商店买了两根烤肠，花了40，很肉痛。
“那个就是大红袍。”
苏清羽抬手指指一旁岩壁上的几棵歪脖子树一样的植物。
“这是个露天茶馆么？”林远观察着旁边的一排露天的木质建筑。
苏清羽拿着刚从一旁商店买的茶叶：“我来泡茶。”
林远捧着粗陶茶杯，看苏清羽素白的手指在茶具间流转。
她执壶的手势很特别，手腕悬而不坠，水流划出一道银线，竟与檐外雨帘相映成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