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宵寒夜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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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永夜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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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九宵寒夜决
作者:
aa帅锅aa
本章字数:
6154
更新时间:
2025-04-24

新天宫的桃林又飘起了花雪。我蹲在青石板上数花瓣,指尖碾过第九百九十九片嫣红时,朱大福的食肆传来竹帘响动声。三月的风裹着面汤香气掠过鬓角,我抬头看见那个戴竹编斗笠的身影,腰间木剑的流苏在风里晃出残缺的弧度,像极了三百年前师尊被雷火灼焦的衣摆。

“桃之夭夭——”他哼着走调的调子叩响柜台,指节敲在积着桃花瓣的木案上,“灼灼其华……咳,老板,来碗星辉面。”声音哑得像浸了忘川水,尾音却勾着师尊独有的清润。我手中的酒坛“当啷”落地,酒液在砖缝里蜿蜒成河,倒映出斗笠边缘垂落的碎发——墨色里混着几缕银线,和师尊元神崩散前那夜的月光一个颜色。

“师尊?”喉间滚出的称呼带着铁锈味。那人转身时斗笠阴影恰好掠过眉骨,眼尾一点金砂痣在暮色中明明灭灭,像往生轮逆转时最后坠入我掌心的星子。可他面容陌生,下颌线比记忆里锋利,唯有递来的糖块让我呼吸一滞——油纸中央用糖霜画着歪扭的笑脸,和师尊藏在我枕头下的糖纸分毫不差。

“姑娘认错人了。”他指尖擦过我发间沾着的桃花,温度凉得像极北冰原的融雪,“在下青州谢氏,途经宝地讨碗热汤。”话音未落,寒光从右侧劈来,沈清霜的青峰剑精准抵住他咽喉,剑身上映出他腕间冰莲纹——比小宝偷刻在木剑上的那朵清晰百倍,是我们寒玉宫失传三百年的镇派印记。

“三百年前你盗《星河剑诀》时,也是这般装疯卖傻。”沈清霜的声音冻着霜,剑柄上缠着的桃枝穗子却在发抖,那是师尊当年送她的成年礼,“说,你到底是谁?”我看见她指尖在剑鞘上轻叩三下,那是我们约定的“小心元神”暗号。

忘川水就是这时开始沸腾的。远处传来孟婆的咒骂,汤鼎炸开的霞光染红半边天,冰狼阿霜的长嚎刺破云层,它从星河中跃出时,鬃毛上还挂着往生轮的碎片。我永远记得那个瞬间——狼齿咬住斗笠带子甩飞的刹那,青年后颈的疤痕在火光中显形,是当年师尊替我挡下九天玄雷时烙下的焦痕,呈出扭曲的“容”字形状。

“小容容……”他被阿霜按在地上,却偏头对我笑,星砂从指缝间漏出,在青砖上拼出半朵残莲,“新天宫的阵法……缺个阵灵。”话没说完,朱大福的炒勺己经砸在他头顶,铜器相撞的声响惊飞满树桃花:“缺你奶奶个腿!老子在孟婆汤里掺了三百年愿力,是给你这混账拿来魂飞魄散的?”

我这才注意到食肆梁柱上挂满的琉璃瓶,每个瓶底都凝着米粒大的光,那是凡人对新天宫的祈愿。朱大福甩着油乎乎的围裙,汤勺在面锅里搅出漩涡,星辉面的汤汁突然化作银链,将青年捆在往生殿外的老桃树上。树干上还留着三百年前我刻的“等师尊归”,此刻被星砂映得发亮。

暮色漫过飞檐时,青年腕间的冰莲纹开始融化,像春雪遇上热油。我抱着最后一坛“永夜”酒坐在树根下,酒坛是师尊用元神碎片温养的,此刻倒映着他逐渐透明的身躯:“值得么?往生轮逆转三次,连孟婆都记得你欠她十七锅汤。”

他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掌,突然笑出声,指尖穿过我的发间桃枝:“那年你在往生殿哭了三天,说想看看永夜后的黎明。”声音轻得像花瓣落在水面,“我数过,新天宫的晨钟敲了九百九十八次,还差一次……”

三百年前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雷劫夜,师尊用身躯替我挡住最后一道天雷,元神碎成星砂时,我抓着他的手说:“等我修好往生轮,带你看新天宫的日出。”后来我才知道,他偷偷用残魂替我加固阵法,自己困在轮回井里受了百年剐蹭之苦。

“其实我早该明白的。”我摸着他后颈的疤痕,指尖触到熟悉的元神波动,“阿霜的冰莲纹只有寒玉宫弟子能激活,你腕间的比小宝的清晰,因为你根本就是……”话被他摇头打断,星砂顺着他的睫毛坠落,像在掩饰眼底的水光。

朱大福的骂声从厨房传来,混着面汤煮沸的咕嘟声。沈清霜抱着剑坐在廊柱上,剑穗垂落的桃枝正扫过青年的脚背,她始终没敢抬头看他。小宝蹲在远处,手里握着那柄刻着冰莲纹的木剑——那是三百年前师尊教他削的,剑柄处新刻的“回家”二字还带着木茬。

“知道为什么选今天么?”青年忽然望向漫天星斗,月轮恰好移到往生殿飞檐的尖角,“九百年前的今夜,你在桃树下抓周,攥着桃木剑死活不松手,说‘要保护师尊’。”他指尖凝聚出小小的星砂剑,和我收在锦盒里的那把婴儿抓周剑一模一样,“后来我总想,要是我能护你一世,该多好。”

夜风突然冷了。忘川水的咆哮声近在咫尺,阿霜的耳朵贴着地面呜咽,它知道轮回井的时辰到了。青年腕间的冰莲纹只剩最后半片,星砂开始从他发梢脱落,像春末的最后一场雪。我忽然想起他刚出现时哼的调子,其实是师尊当年哄我入睡的摇篮曲,只是走了调——他从来五音不全,却总在我哭的时候笨拙地哼唱。

“阵法需要阵灵,而我……”他低头看着捆在身上的星辉锁链,锁链正随着他的透明化而发光,“本就是该留在往生轮里的残魂。朱胖子的愿力能暂时凝形,却瞒不过轮回法则。”他忽然伸手,掌心躺着颗米粒大的光,“这是你第一百次在孟婆汤里放桂花酿,她说比三百年前甜。”

我接过那点微光,发现是他元神的碎片。三百年前他替我挡雷劫时,有片碎片嵌进了我的灵脉,此刻正与他掌心的光遥相呼应。原来他从来没真正离开过,每一次孟婆汤里的桂花香,每一朵提前绽放的桃花,都是他残魂在偷偷守护。

“小容容,你看——”他忽然指向东方,云层后透出极淡的青色,像被水洗过的琉璃,“永夜要尽了。”钟声就在这时响起,第一百声晨钟混着桃花落在他肩头,星砂开始簌簌崩散。朱大福不知何时站在廊下,手里捧着个青瓷碗,碗里是刚出锅的星辉面,面条上撒着细碎的桂花。

“老子才不是舍不得你。”他把碗往石桌上一墩,油渍溅在青年脚边,“只是你欠我的酒钱还没还清,死了就没人付账了。”可我看见他背过身时,偷偷抹了把眼睛,围裙上还别着三百年前师尊送他的玉扳指。

沈清霜的剑“当啷”落地。她终于抬头,眼中倒映着逐渐消散的星砂,轻声说:“师兄,这次……换我们守着阵法了。”小宝跑过来,把木剑插在青年脚边的阵眼,剑柄的刻痕在星砂中终于完整——那是师尊当年教他写的“回家”,笔画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剑招轨迹。

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青年的身影只剩个轮廓。他向我伸出手,指尖掠过我发间的桃枝:“下次抓周,记得选个省心的……比如,选糖?”话音未落,星砂化作流光涌入地砖裂缝,每一道砖缝里都亮起细小的光点,像被种下了整片星河。

朱大福蹲在砖缝前,往里面撒了把桂花种子:“便宜你了,老子的愿力花海就当给你当床了。”沈清霜捡起他遗落的斗笠,把桃枝剑穗系在斗笠带上,轻轻放在石桌上。阿霜最后一次蹭过我的掌心,狼瞳里映着晨光,忽然仰天长嚎,身影化作流光,在殿顶凝成镇宫石兽,永远望着东方的日出。

我登上最高的飞檐,看星砂凝成的薄雾漫过重楼。孟婆的汤香混着桂花香飘来,风中还夹着张糖纸,上面的笑脸被晨露洇开,像极了师尊当年在我画本上画的歪扭笑脸。低头时,发现手里的酒坛底正在凝聚人影——小小的身影晃着桃木剑,发间别着LED发冠,那是三百年前我在人间捡的小玩意儿,总被师尊笑说“俗气得可爱”。

“师尊,这次换我等你了。”我摸着坛底逐渐清晰的轮廓,指尖触到他熟悉的元神波动,“九百九十九次桃花开,第一千次,该换桂花香了。”远处传来朱大福的吆喝,说新出锅的星辉面里加了星砂碎,吃起来有“回家的味道”。沈清霜抱着剑坐在桃树下,剑穗上的桃枝正在抽新芽,小宝追着阿霜的残影跑过回廊,石兽的眼睛在晨光中闪着温润的光。

永夜尽头的风,终于带着暖意。我看着新天宫的砖缝里冒出第一簇桂花嫩芽,忽然明白,有些告别从来不是结束。就像师尊当年藏在糖纸里的笑脸,就像他用残魂种下的每一道星光,有些羁绊,会在时光的裂缝里,开出最亮的花。

往生殿的钟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第一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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