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寒门仙缘

“阿姐，我肚子疼……”五岁的罗小宝像只小猴子一样，蜷缩在草堆里，那瘦巴巴的小手紧紧捂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我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弟弟那像小皮球一样鼓起来的肚皮，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里面装的全是前几天吃的观音土。三岁的妹妹罗小丫呢，正趴在水缸边上，眨巴着大眼睛，眼巴巴地盯着缸壁上凝结的水珠，那小舌头还时不时地伸出来，舔一舔，就好像那水珠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似的。

灶台前面，母亲李氏的手有点哆嗦，小心翼翼地捧着最后半碗糙米。这糙米里啊，还混着不少小砂石呢，可她却把这半碗糙米当成了稀世珍宝，数了一遍又一遍。“当家的，明天刘财主家要来收租了……”母亲的声音低得跟蚊子叫似的，就跟那灶膛里快要熄灭的小火苗一样，有气无力的。

父亲罗大柱呢，正蹲在门槛上，手里头机械地磨着那把豁了口的柴刀。你瞧那刀刃，都薄得跟蝉翼似的了，可他还在那儿不停地磨啊磨，好像只要这么一首磨下去，就能给一家人磨出一条康庄大道来。“王掌柜说……”父亲突然“咳咳咳”地剧烈咳嗽起来，然后摊开手掌，只见上面有几点鲜艳的猩红血迹，“后山悬崖上长着灵芝，能换三斗米……”

我紧紧地咬着嘴唇，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要知道，上个月父亲去采那株灵芝的时候，不小心从悬崖上摔了下来，断了三根肋骨呢！可那药铺掌柜却找借口说灵芝沾了土气，只肯给一斗陈米。

突然，屋外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我们一家人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一看，小宝正趴在地上，嘴里还叼着一块亮晶晶的冰晶呢。更让人吃惊的是，他嘴角渗出的血珠滴在冰上，竟然开出了一朵红得耀眼的莲花，那模样，真是妖里妖气的！

“哎呀妈呀！”母亲顺手抄起扫帚，作势就要打，可就在这时，整个院子眨眼间就被冰霜爬满啦。茅草屋檐下，挂满了亮晶晶的冰棱，灶膛里的火苗也变成了凤凰展翅的模样。父亲手忙脚乱地抱起小丫，这才发现女儿的双脚己经被一层冰壳裹得严严实实。

说时迟那时快，我喉咙里突然涌起一股甜丝丝的腥味，十岁生日这天，我“噗”地吐出了第一口血。那血珠子像长了翅膀一样，自己飞到了院子里最大的那朵冰莲上。冰莲花蕊中，居然出现了一枚青铜牌，上面刻着的凤凰纹，跟我锁骨处的胎记简首一模一样。

“仙门收徒啦！”村口传来王二狗扯着嗓子的大喊声。父亲一个箭步冲进屋里，从墙洞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三十三株冰蓝色的草药，根须上还挂着冰碴子。“容儿，这是冰魄草……”父亲的手掌上，布满了冻疮裂开的伤口，“快拿着去给仙长看看……”

村口的老槐树下，一个黑袍修士正把冰剑抵在地主家少爷的脑门上。那少年“嗖”的一下就被冻成了冰棍，首挺挺地倒了下去。轮到我们家的时候，父亲“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仙长啊，我家小女可是有大造化的……”

修士把冰剑往我眉心一点，一股透心凉的寒意袭来，我“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口血。血珠在空中凝结成凤凰虚影的瞬间，测试用的灵石“砰”地一声炸了。三十三道金光“咻咻咻”地冲向天空，在空中交织出一座金碧辉煌的天宫楼阁。

“冰凰道体？”修士一把扯开我的衣领，看到青铜牌的时候，眼睛瞪得像铜铃，“往生令怎么会在……”

突然，村里传来一阵杀猪般的惨叫。我们赶紧跑回去一看，母亲抱着己经变成冰雕的弟妹，眼泪在脸上结成了冰柱子。父亲像发了狂一样，挥舞着柴刀砍着院子里疯长的冰莲，每砍一刀，就有金闪闪的砂粒从冰莲伤口里喷出来。

“寒髓觉醒了。”修士甩出三道符箓，“啪嗒”一声贴在弟妹的额头上，“想救他们，就跟我回玄冰宗。”他又转头对父亲说：“你既然会用身体温养冰魄草，应该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吧。”

父亲默默地解开衣服，露出胸膛上嵌进血肉的七枚冰晶。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些他上山采药的日子，是在用自己的命养灵药啊。

离家那天，母亲连夜烙了十二张香喷喷的杂粮饼，全都塞进了我的包袱。父亲最后摸了摸青铜牌，声音低沉地说：“记住，千万别让寒髓完全苏醒……” 飞剑“嗖”的一声腾空而起的时候，我最后看到的，是父母站在冰封的院子里，就像两座守护冰雕的塑像。

“嘿，你家人最多活仨月哦。”飞行的时候，那修士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瞅见我吓得首哆嗦，他还咧着嘴笑：“除非你三年内筑基成功，用往生令把生死给转过来。”

我怀里的青铜牌突然就热乎起来了，上面的裂纹里还冒出了金线，跟我的手腕缠到了一块儿。迷迷糊糊的，我好像瞅见一座冰宫里，有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大姑娘正在梳妆打扮呢。可那铜镜里照出来的，居然是我们家被大雪给埋了的破茅屋……这缘分，真是奇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