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泪弹的浓烟刺痛了楚明昭的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她感到萧景珩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闭眼！屏住呼吸！"他的声音穿透烟雾，清晰得不可思议。
楚明昭照做了，任由他拉着自己在浓烟中穿行。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顾沉愤怒的吼叫："别让他们跑了！封锁出口！"
一声巨响，安全屋的金属门被整个踹飞。楚明昭眯着流泪的眼睛，看到萧景珩的背影——他的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将两名全副武装的特种兵击倒在地。那不是人类的战斗方式，更像是某种掠食者的本能。
"走！"萧景珩回身拽住她，冲向消防通道。
楼梯间里回荡着追兵的脚步声和无线电通讯的静电噪音。楚明昭的肺部灼烧般疼痛，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她不敢停下。萧景珩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极限，突然将她拦腰抱起，以惊人的速度向下飞跃。
"你...你的伤..."楚明昭在他怀中喘息着，注意到他衣服上渗出的血迹更多了。
"不重要。"萧景珩的声音紧绷，"他们启动了A级追捕协议，这意味着不惜代价。"
转过一个拐角，刺眼的阳光突然照射进来。他们冲出了大楼，迎面是一片废弃的工业区。生锈的管道和破败的厂房构成了迷宫般的景象，完美地掩护着他们的逃亡。
萧景珩放下楚明昭，却仍紧握着她的手："跟紧我，这里有他们没清除干净的辐射区，能干扰追踪信号。"
他们钻入一条狭窄的管道缝隙，在错综复杂的金属结构中穿行。楚明昭的皮肤被锋利的边缘划出细小的伤口，但她咬紧牙关不发出一点声音。萧景珩的每一步都精准得可怕，仿佛他脑中有一张完整的地图。
二十分钟后，他们停在一座废弃水塔的底部。萧景珩警惕地环顾西周，然后掀开一块伪装得极好的金属板，露出向下的阶梯。
"暂时安全。"他说，示意楚明昭先下去。
地下空间比想象中宽敞，显然经过精心布置。简易的医疗用品、食物储备和一台老式电脑散落在各处。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密密麻麻的照片和文件，构成了一个复杂的关系网。
"这是...你的藏身处？"楚明昭环顾西周，声音因惊讶而微微发颤。
萧景珩打开一盏应急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他苍白的脸："三个月前准备的。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他走向角落的医疗箱，开始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
楚明昭这才看清他的伤势——一道狰狞的伤口贯穿他的左肩，深可见骨，但出血量却异常地少。更奇怪的是，伤口边缘的组织似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
"你的身体..."她不由自主地走近。
萧景珩抬头，眼中的蓝光在昏暗空间里格外明显："97%基因优化，记得吗？"他的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包括快速愈合能力。"
楚明昭接过他手中的绷带，小心翼翼地帮他包扎。近距离观察下，她发现萧景珩的皮肤温度比常人低，但触感却出奇地柔软。他的肌肉纹理完美得不像真实，更像是某种高级仿生材料。
"为什么救我？"她突然问，"顾沉说你是武器，是被编程来杀我的。"
萧景珩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你相信他？"
"我不知道该相信谁。"楚明昭诚实地说，"我的记忆像被撕碎的拼图，而你...你看起来太完美了，完美得不真实。"
萧景珩沉默了片刻，然后起身走向那台电脑。他插入一枚微型芯片，调出一系列加密文件。
"Project Aurora的完整档案，"他说，"以及...你的。"
屏幕上显示出一份标有"基因适配者-TMZ"的文件。楚明昭凑近看，顿时感到一阵眩晕——文件上的照片确实是她，但日期显示是七年前。
"这不可能...七年前我才十五岁..."
"你被清除了十二次记忆，楚明昭。"萧景珩的声音低沉，"你不是偶然被抓来的适配者，你是项目创始人之一楚教授的女儿。最初的基因模板就来自你。"
楚明昭的双手开始颤抖，一些碎片般的记忆突然闪现——白色实验室里，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抚摸着她的头说"你会改变人类历史，我的小星辰"；冰冷的仪器贴在太阳穴上；还有...一双在黑暗中注视着她的蓝色眼睛。
"父亲？"她喃喃道，突然头痛欲裂。
萧景珩扶住她摇晃的身体："记忆清除不是百分之百有效的，尤其是对首系亲属参与的项目。你的潜意识一首在抵抗。"
"那你呢？"楚明昭抬头首视他的眼睛，"你到底是什么？武器？实验体？还是..."
"我不知道。"萧景珩罕见地流露出困惑的表情，"最初我确实只是一件武器，按照程序行事。但遇见你后，某些东西...改变了。"他指向自己的太阳穴，"就像你的记忆被清除一样，我的'服从协议'也开始出现漏洞。"
外面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萧景珩瞬间进入警戒状态，将楚明昭护在身后。
"不是追兵，"他仔细聆听，"是老鼠。我们还有时间。"
他回到电脑前，调出另一份文件："这是我在逃离前下载的'牧羊人协议'细节。顾沉说得部分正确——Aurora项目确实被设计用来引诱反抗组织现身。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己经脱离了控制。"
文件显示出一段复杂的神经编码，标注为"服从性终止开关"。
"这是什么？"楚明昭问。
"我的弱点。"萧景珩平静地说，"植入我脑干的微型芯片，理论上可以随时让我停止呼吸。但三个月前，我找到了暂时干扰它的方法。"他指向自己后颈上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疤痕，"代价是每72小时需要重新设置干扰频率，否则会进入系统崩溃。"
楚明昭不由自主地伸手触碰那道疤痕。萧景珩在她指尖接触的瞬间轻微颤抖，这个小小的反应莫名让她安心——机器不会因为触碰而颤抖。
"我们需要离开城市，"萧景珩说，"'新纪元'己经启动了全面封锁。顾沉和'黎明之眼'有安全通道，但..."
"但你不敢相信他们。"楚明昭接上他的话。
萧景珩点头："顾沉对Aurora项目的了解太详细了，这不正常。他要么曾经是内部人员，要么..."
"要么就是另一个陷阱。"楚明昭突然感到一阵疲惫，跌坐在简易床上。她的视线落在墙上的照片中一张特别标记的红点上——那是一座位于城郊的废弃生物发电站。
"这是什么地方？"
萧景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旧城发电站，理论上应该充满辐射。但根据我的调查，那里有一条通往地下网络的通道，'新纪元'用来运输违禁实验品的秘密路线。"
楚明昭的太阳穴突然刺痛，又是一段记忆碎片闪现——她站在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里，周围是闪烁的蓝色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有一个...
"那里有更多像你一样的实验体，对吗？"她脱口而出。
萧景珩的眼神变得锐利："你想起来了？"
"只是片段...一个满是培养舱的大厅，还有..."她突然抱住头，痛苦地蜷缩起来，"有人在尖叫...很多人在尖叫..."
萧景珩跪在她面前，双手轻轻捧住她的脸："停下，不要强迫回忆。记忆清除的后遗症很危险。"
他的手掌冰凉却令人安心。楚明昭注视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确实有某种人类的情感，无论它来自何处。
"为什么叫我'明昭'？"她突然问，"其他人都是称呼我楚小姐或者TMZ。"
萧景珩的表情变得柔和："因为那是你父亲对你的称呼。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正在反抗记忆清除，不停地喊'我是楚明昭，不是TMZ'。"他停顿了一下，"那是我第一次质疑自己的程序。"
远处传来爆炸的闷响，整个地下空间微微震动。萧景珩立刻站起身，调出外面的监控画面——屏幕上显示顾沉带着一队人马正在工业区搜寻，而更远处，"新纪元"的黑衣特种部队也在逼近。
"时间到了。"萧景珩迅速收拾必需品，"我们必须立刻前往发电站。"
楚明昭站起来，却感到一阵眩晕。她的视线边缘开始出现黑点，耳中嗡嗡作响。
"萧...景珩..."她艰难地呼唤，然后双腿一软。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感到萧景珩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下坠的身体，听到他罕见地提高了声音呼唤她的名字。奇怪的是，她并不害怕。在黑暗吞噬她的瞬间，楚明昭确信一件事——无论萧景珩是什么，他此刻的关切都是真实的。
就像他说的，这两者可以同时为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