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里烟雾缭绕，王志远叼着红塔山，眯着眼打量对面的秦宇。
"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怕我做不长久。秦老弟，不是我吹牛。"
王志远吐了个烟圈，手指在桌面上敲出节奏，
"托你的福，哥哥我现在也是个人物了。退一步说，就算我做不长，供销社你也知道，我还有几分薄面，到时让他们买你的鸡，还是让你包赚不赔的。很多机关食堂也求着要我们的十八香，我定会护你周全。"
秦宇端起茶杯，茶叶是王志远特意弄来的龙井，在这个小县城里算是稀罕物。
要说作为穿越人士，最不担心将来发展的就是他了，他抿了一口，笑道：
"那就谢谢王哥。"
边说边示意柳芳菲一起举杯。
“谢谢王哥，”
两人异口同声。
三人以茶代酒，碰了一杯。
王志远突然拍桌大笑，震得茶杯里的水晃了出来：
"要知道，前几天工商局一帮兔子还想找我的麻烦。气势汹汹的跑到我这里。刚好地区行署几个领导在这里吃饭。"
他压低声音，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还好那帮兔子见机挺快，说'我们路过这里听说领导在微服私访，就是想给领导敬杯酒'。哈哈，可笑死我了，以后借他个胆子，也不敢找我麻烦啊。"
“老哥牛。”
秦宇也竖起大拇指跟着笑起来，但眼神却飘向坐在一旁的妻子柳芳菲。她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显然对这种场合不太适应。
"就是可惜我一瓶上好的茅台呀。"
王志远突然叹气，脸上的肉跟着抖了抖，
"为了给咱打开市场，我顶了多大的压力？你可得给我报销。"
“境界呢？格局呢？瞧你那点出息，你怎么就知道我就不是微服私访呢？将来我就不是大人物了？请我一瓶又如何？”
“好好好。兄弟，你可是神人，你和弟妹一看就是人中龙凤。现在巴结还来及不？”
嘻嘻哈哈笑闹一番，说起正事儿，得知是要去供销社买缝纫机，就叫过服务员耳语几句。
秦宇看他就是在凡尔赛，说些闲话，这时门被推开，那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年轻服务员端着盘子进来：
"老板，您要的菜齐了。还有您要的东西。"
"放那儿吧。"
王志远挥挥手，等服务员出去后，神秘兮兮地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
"咱这儿子多可爱，第一次见面，也没啥准备，就是几张票证。"
“谢谢叔叔。”
小龙看秦宇微微点头，才乖巧的道谢。
秦宇接过信封，手指微微发抖。太及时了，这时代啥都要票证，太不习惯了。
他小心地打开一看，哪是几张，分明是几十张，里面是各种票证：油票、粮票、布票啥都有，还有十几张珍贵的工业券。在这个物资紧缺的年代，这些票证比现金还金贵。
"王哥，情真不言谢..."
"安心拿着吧，"
王志远摆摆手，"我在城里，弄这些很容易。"
秦宇也没有假意推辞，以后你有情我就有义罢了。
决定送他场泼天的富贵。
“你那瓶茅台确实可惜了，好酒有的是，喝啥都不能喝台子，见了台子就给我存着，那可是活着的古董。古董懂不？”
“你这是得了什么内幕消息？”
秦宇神秘地指指天上，怎么理解是你的事儿。又把桌上的台子推回给王志远道，
“我还是习惯喝本地大曲。”
王志远珍而重之地把台子交给服务员。
“放好了，以后每次动用兄弟说的这个台子，必须请示。”
王志远拍了拍秦宇：
"秦兄弟，以后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这份情我记下了。"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一家人告辞准备去拍全家福。
“等等，鸡我要的急，你们办场开销也大，我先预支一个月的吧，一百只，大概一只三块，先给你三百。”
临别王志远递过三百块钱。
“放心，保证你元旦到春节先大赚一笔。”
秦宇也不矫情。
"太浪费钱了..."
柳芳菲站在"红星照相馆"近侧迟迟不肯进去，怀里的小龙好奇地张望着门口展示的木马。
“就象志远说的‘咱也是个人物了’以后你就不用为钱操心。”
秦宇神秘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看看这个。"
正是一件女式衬衫的手绘图，领口和袖口的设计别致新颖，右下角还标注了详细的尺寸和布料要求，是他后来加的。
"你咋还带来了..."
"我设计的这一款可不够。以后要很多款，以后全靠你了。"
秦宇眼中闪着光，
"小菲，你的手艺加上咱们的设计，一定能做出名堂来。今天拍照，就是要记录咱们创业的起点。"
柳芳菲的眼眶突然了。她想起曾经的艰难岁月。
"妈妈，照相！"
三岁的小龙拽着柳芳菲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喊着。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背带裤，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像两颗黑葡萄。
"好，照相！"
柳芳菲蹲下身，抹了抹眼角，将儿子额前的一缕头发抚平。她今天特意穿上了那件压箱底的碎花连衣裙，虽然己经有些褪色，但洗得干干净净。
秦宇站在一旁，看着妻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穿着整洁的白衬衫和藏青色裤子，整个人挺拔如松。
"走吧，红星照相馆应该下午开门了。"
秦宇看了看太阳，
"这个点人应该不多。"
三人推车沿着梧桐树荫遮蔽的街道走着，小龙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不时回头催促："爸爸快点！妈妈快点！"
"慢点跑，小心摔着！
"柳芳菲紧走几步，想拉住儿子的手，却被小家伙灵活地躲开了。
秦宇笑着摇摇头：
"男孩子嘛，活泼点好。"
国营红星照相馆的门面不大，红砖墙上挂着"为人民服务"的标语，玻璃橱窗里展示着几张样板照。推门进去，一股淡淡的显影液味道扑面而来。
"同志，我们想拍张全家福。"
秦宇对柜台后的老师傅说道。
老师傅推了推老花镜，从登记簿上抬起头：
"几个人？"
"三个，我们一家三口。"
柳芳菲把小龙头上的汗擦了擦。
"两块钱，先交钱。"老师傅指了指墙上的价目表，"服装道具在里间，自己选。"
秦宇没交钱。却说，
“我们还想拍几张单人照，到时拍几张，就一起算吧。”
“那也行。”
老板还挺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