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是冰凉的,地板也是。
秦铭的目光落在夏清寒蜷缩的影子上。
她就那么靠着墙,抱着一床被子,睡得并不安稳。
长发有几缕贴在脸颊上,眉头微蹙。
清冷的、遥不可及的女教授形象,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只剩下一个因为无法安睡,而固执地守在别人门口的可怜人。
是,可怜。
秦铭脑海里冒出这个词,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
他向来不觉得谁值得可怜,众生皆苦,各有各的渡船。
但眼前这一幕,却实实在在地触动了他某根神经。
一个拥有无数人艳羡的一切的女人,却连一场安稳的睡眠都求之不得。
她小心翼翼地,用一种近乎笨拙的方式,试图靠近能让她安心的“源头”,却又固守着那份骄傲,不肯踏入房间半步,生怕造成任何真正的打扰。
这哪里是什么精于算计的布局,分明是一种走投无路下的笨拙尝试。
秦铭在门后站了许久,久到能听见她偶尔发出的、极轻的梦呓,像小猫的呜咽。
最终,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将门彻底拉开。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一片朦胧的月色。
他赤脚走在地板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走到夏清寒面前,缓缓蹲下身。
离得近了,更能看清她脸上的疲惫,以及那抹挥之不去的不安。
她怀里的被子抱得很紧,仿佛那是能给她唯一安全感的浮木。
秦铭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最首接的解决方案。
他的一只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臂小心地环过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连同怀里的被子,一起打横抱了起来。
动作很轻,但怀里的人还是动了一下。
夏清寒似乎在梦中察觉到了环境的变化,不安地嘤咛了一声,脑袋下意识地朝着热源,也就是秦铭的胸口蹭了蹭,然后便没了动静,呼吸似乎都变得平稳了一些。
她很轻,抱在怀里没什么分量。
秦铭抱着她,转身走回客房。
空气中,她身上那股沐浴后的清香,混合着微醺的酒气,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
他忽然有点理解那条情报的内容了。
将她轻轻地放在客房那张宽大的床上,秦铭替她拉过被子盖好。
或许是终于躺在了柔软的床铺上,又或许是那份渴望的“气息”足够浓郁,夏清寒紧蹙的眉头在睡梦中,竟缓缓舒展开来。
秦铭站在床边,看着她恬静安稳的睡颜,一时间有些出神。
现在问题来了。
他把唯一的床让了出去,自己睡哪儿?
去客厅睡沙发?
还是……学着她的样子,在门口打地铺?
秦铭看了一眼地上的薄毯,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
他可没有这种委屈自己的癖好。
他的目光在宽敞的双人床上扫过。
床很大,她只占了靠近里侧的一小半,另一边空出了足够躺下另一个人的空间。
一个荒唐的念头冒了出来。
秦铭的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这女人诡异的脑回路传染了。
但转念一想,把一个喝了酒、有严重睡眠障碍的女教授独自留在这里,万一她半夜醒来,发现环境不对,做出什么事来,似乎也不太妥当。
嗯,为了方便照顾她。
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后,秦铭心安理得地从床的另一侧躺了上去。
他很自觉地保持着距离,甚至还把中间的枕头竖着放,当作临时的楚河汉界。
做完这一切,他关了灯,躺平,闭上眼睛。
身旁,是夏清寒均匀而清浅的呼吸声。
这一次,换作他闻着这股若有若无的清香,伴着她平稳的呼吸声,意识渐渐沉入了黑暗。
……
第二天。
秦铭是在一种奇异的窒息感中醒来的。
不是被人掐着脖子那种,而是一种温热的、柔软的、带着湿气的覆盖感。
他的脸,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糊住了。
他缓缓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根根分明、微微卷翘的睫毛,近在咫尺。
视线上移,是光洁的额头。下移,是小巧挺翘的鼻尖,以及……两片温润的嘴唇。
夏清寒那张精致绝伦的脸,此刻正毫无保留地贴在他的脸上,鼻尖对着鼻尖,呼吸交融。
她似乎睡得极沉,整个人像一只八爪鱼,手脚并用地缠了过来,把他当成了一个大型抱枕。
秦铭的大脑宕机了零点五秒。
他昨天晚上辛辛苦苦搭建的、象征着理智和距离的“枕头长城”呢?
他微微偏头,看到那个枕头此刻正被夏清寒压在身下,早己不成形状。
秦铭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
这位夏教授,是有什么睡觉啃人脸的特殊癖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