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只剩下手电筒光柱切割出的那片明亮，以及边缘模糊的黑暗。
那几个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女生，面对着巷口那个沉默却带着压迫感的身影，明显有些色厉内荏。
尤其是领头的短发女生，她握着剪刀的手紧了紧，指尖微微发白，试图维持表面的镇定。
她往前站了半步，梗着脖子，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
“你谁啊？少管闲事！”
秦铭没理会她的叫嚣。
他甚至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只是将肩上的书包随意地取下。
“咚”的一声，甩在了旁边潮湿、散发着怪味的地面上。
书包砸在地上的闷响，不大，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像是一个信号。
秦铭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响，在这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他微微偏了下头，视线扫过那几个女生。
“你可以不听。”
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
“但接下来，就得按我的规矩来了。”
这姿态，这语气，不带一个脏字，却远比任何大声的呵斥更具威胁性。
几个女生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明显的退缩。
她们平时也就欺负欺负性格软弱的同学，或者在校外咋咋呼呼，真遇上秦铭这种身形高大，眼神又冷又硬，看起来一言不合就准备动手的硬茬，那点虚张声势的勇气瞬间就泄了气。
站在短发女生身后的两个同伴，己经不自觉地松开了按着柔弱少女胳膊的手，脚下悄悄往后挪了半步，恨不得立刻消失。
短发女生脸色变了几变，青一阵白一阵。
她知道，真要动起手来，她们几个加起来也未必是这个男生的对手。
看他刚才扔书包那架势，还有那活动手腕的动作，显然不是说着玩的。
而且，这事要是闹大了，捅到学校那里去，先动手的她们肯定吃亏。
说不定对方还能落个见义勇为的好名声，到时候她们更惨。
权衡利弊只在一瞬间。
她狠狠地剜了秦铭一眼，那眼神充满了不甘和怨毒，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下来。
但最终，她还是咬了咬牙，极不情愿地对同伴飞快使了个眼色。
“我们走！”
声音还带着点虚张声势的狠厉，但动作却暴露了她的慌乱。
几个女生几乎是落荒而逃，脚步声杂乱而仓促，高跟鞋踩在湿滑地面上差点滑倒，狼狈不堪地很快消失在巷子另一端的拐角。
巷子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垃圾桶散发出的隐约异味，以及墙角处那压抑着的、微弱的呼吸声。
秦铭站在原地没动，侧耳听了听，确认那几个女生的脚步声彻底远去，听不见了。
他这才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关掉了有些刺眼的手电筒。
巷子再次被昏暗笼罩，只有远处路灯透进来的一点微光，勉强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他转过身，看向那个依旧蜷缩在墙角的少女。
少女还保持着防御的姿态，双手紧紧抱在胸前，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听到脚步声靠近，她猛地抬起头，像只受惊的兔子。
黑暗中，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里面还氤氲着未干的水汽，湿漉漉的。
她的视线落在秦铭身上，带着一丝怯懦，一丝感激，还有未完全褪去的惊恐。
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发出一缕细微的声音，像蚊子哼。
“谢谢…谢谢你。”
声音很小，带着哭腔后的沙哑，软软糯糯的，听起来怪可怜的。
秦铭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麻烦。
“她们走远了。”
言下之意，你可以安全了。
“你也赶紧回家吧。”
他说完，弯腰捡起自己那个刚被粗暴对待的书包，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随意地往单肩上一挎，转身就准备离开这条又脏又暗的巷子。
刚迈出一步，还没完全转过身。
身后，那少女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犹豫和小心翼翼的恳求。
“那个…同学…”
秦铭脚步一顿。
“可、可不可以…送我回家？”
少女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快要听不见。
“现在天黑了…我，我有点害怕…”
秦铭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她。
巷子里光线不足，但他能感觉到少女的视线紧紧跟随着他，像抓住救命稻草。
当他的目光与她对上时，少女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刻又垂下了头，视线朝下，想要看自己的脚尖，但她看不见。
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书包带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低着头，不再多说一个字，仿佛刚才那个小小的请求己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空气安静了几秒，只有远处隐约的车流声。
秦铭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以及那副明显还没从惊吓中完全恢复过来的样子，肩膀还在轻轻颤抖。
他几不可闻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今天出门大概没看黄历。
“带路吧。”
少女猛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瞬间迸发出一抹亮光，驱散了些许之前的阴霾。
她连忙抬手，胡乱地在脸上抹了抹，似乎是想擦掉脸上残留的湿意。
“谢…谢谢你！”
这次的道谢，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雀跃和明显的放松。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那条令人不适的巷子。
外面的路灯光线明亮了许多，空气也清新了不少，至少没有那股垃圾混合着潮湿的怪味了。
秦铭能察觉到，走在他前面的少女，肩膀似乎不再绷得那么紧了，脚步也轻快了一些，但还是有点小心翼翼。
她始终走在前面一点点的位置，不多不少，刚好保持着一个既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的距离。
偶尔会极快地回头看一眼秦铭，眼神碰上他的视线又会迅速转回去，像是在反复确认他真的跟在后面，没有中途跑掉。
秦铭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心里默默吐槽：我又不是什么尾随变态，用得着这么一步三回头吗？
大概走了七八分钟，穿过几条安静的小路。
少女在一栋看起来颇为雅致的自建小洋房前停下了脚步。
房子坐落在一个安静的小区里，门口有小小的庭院，种着些花草，打理得还算干净整洁。
她转过身，面对秦铭，依旧是微微低着头，不敢首视他的眼睛，声音细细的。
“谢谢你，同学。”
“我…我到家了。”
秦铭点了点头，目光快速在小洋房黑漆漆的门窗上扫过，没看出什么特别。
“行。”
他应了一声，没什么情绪起伏。
“那我走了。”
做好事不留名，赶紧撤。他再次转身准备离开。
这一次，他才刚转过身，迈出半步。
“等…等一下，同学！”
少女又一次叫住了他，声音里带着比刚才更强烈的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感，尾音甚至有点发颤。
秦铭再次停步，有些不解。
少女攥着自己的衣角，手指都快把衣服揉皱了。
“可、可不可以…再麻烦你一下…”
她的声音更小了，带着点气音。
“陪我…进去开一下灯？”
“我…我一个人…有点…”
她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己经很明显了。
家里黑漆漆的，她不敢一个人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