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南麓的祭坛还凝着晨露,太史令张堪颤抖的手指拂过龟甲裂纹。他忽然将铜盆中的蓍草掷向石阶,六十西根草茎在青石板上弹跳滚动,最终竟拼出"荧惑犯紫微"的星象图。身后捧着浑天仪的弟子踉跄退了两步,黄铜窥管里映出的赤色星辰正笼罩着封禅台中央的青铜鼎。
"吉时己误!"老迈的嗓音惊起林间寒鸦,张堪转身望向山道。九旒玄纛下,刘秀的驷马安车碾过新铺的磁石驰道,车轮与石板间迸出细碎火星。车顶悬挂的司南铜人突然转向,铜臂首指祭坛东南角的无字碑——三日前暴雨冲塌的碑基处,此刻正渗出诡异的靛青色液体。
阴丽华的素手抚过青铜鼎耳,指尖突然被鼎身凸起的螭纹划破。血珠顺着云雷纹蜿蜒而下,在鼎足处凝成诡异的卦象。"陛下请看,"她将磁石圭表贴上鼎腹,"这饕餮纹的眼睛..."
刘秀的玉具剑突然出鞘,剑锋刮去千年铜锈。鼎眼处的青铜竟包裹着一枚鸽卵大小的玉髓,内里流转的血丝正与阴丽华指尖伤口相呼应。大鸿胪郭况正要喝止,鼎内突然传来机括转动声,整座封禅台随之震颤。
"护驾!"执金吾贾复横戟跃前,却见鼎盖缓缓升起。蒸腾的白雾中,半枚残缺的螭钮玉玺悬浮空中,玉色与三年前南海所得的残片如出一辙。张堪手中的蓍草突然自燃,灰烬在磁石作用下飘向玉玺缺口,显影出"受命于岱"的鸟篆。
班超的磁石剑鞘吸附着地宫铜门,青铜门环上的螭首双目突然转动。随行的将作大匠郑浑转动二十八宿星盘,当"房宿"铜徽嵌入凹槽时,门缝中溢出的不是陈腐气息,而是带着铁腥味的山风。
"这地宫通往何处?"班超的火把照亮甬道壁画,绘着的竟是周武王封禅场景。画中青铜鼎的形制与封禅台上的一般无二,鼎眼处的玉髓流转着同样的血丝。郑浑的矩尺突然卡在壁画裂缝处,刮落的颜料下露出建武九年太医署绘制的疫气图。
暗处传来机括脆响,十二尊铜人从阴影中走出。贾复的戟尖刺入为首铜人胸膛,迸出的不是齿轮,而是混着磁粉的黑色原油。班超掷出火折,火焰顺着油迹烧向地宫深处,映出尽头处与玉玺残角严丝合合的祭坛。
张衡蹲在倾覆的青铜晷仪旁,磁石算筹在卦象图上跳个不停。十五岁的少年突然扯开道袍前襟,露出胸口的螭龙胎记——那形状竟与玉玺残角上的纹路分毫不差。他抓起混着磁粉的香灰撒向空中,灰烬在穿堂风中凝成三年前岭南铜鼓阵的星象。
"原来如此!"他撞开尘封的经卷柜,竹简中跌落的不是典籍,而是用醉心散绘制的南宫暗道图。当磁石贴上图纸时,显影出的竟是泰山地脉与洛阳浑天仪的磁力连线,交汇点恰在封禅台玉玺残角之下。
吴汉的战靴陷入潭边淤泥,改良的"浮力木鸢"在漩涡上方剧烈摇摆。他劈开缠满水藻的沉船残骸,吸附在船板的不是珍宝,而是数百枚刻着"丙辰"的箭簇。副将突然惊呼,磁石网捞起的青铜匣内,半卷浸泡千年的《连山易》正在水面上缓缓舒展。
"报!潭底有磁石矿脉!"潜水士卒浮出水面,手中攥着的赤铁矿竟天然形成螭钮形状。吴汉的陌刀突然震颤,刀柄暗藏的玉琮碎片与矿石产生共鸣,潭水在磁力作用下旋成巨大的太极图案。
刘秀的冕旒在罡风中乱舞,他握紧新得的玉玺残角,裂纹处渗出的不是血珠而是水银。阴丽华展开的冰鉴突然龟裂,冻在玄冰中的"慎终如始"西字竟融化重组为"荧惑归位"。当残角按上浑天仪缺口时,仪轨投射的光斑恰好笼罩山脚下的张衡。
少年胸口的胎记突然灼热,磁石算筹凌空飞向浑天仪。在众人骇然注视下,二十八宿铜徽自动重组,缺失的"房宿"方位被一缕阳光填补——那正是十年前昆阳之战时,陨石雨落下的轨迹。
班超的火把照亮摩崖刻经,佛偈的朱砂字迹突然流动如血。他刮去表层金粉,露出底层用磁粉写的西域密语:"七月丙辰,龙战于野。"甘英的磁石斧劈开岩壁,跌落的不是经卷,而是半具身披先秦铠甲的尸骸。尸骨手中紧握的玉琮,正与潭底所得严丝合扣。
"这是...周穆王的八骏玉符!"随行的太仆惊骇后退。尸骸胸腔突然塌陷,涌出的不是蛆虫而是磁砂,在夕阳下显影出完整的传国玉玺图形。图形中央的裂痕,恰与刘秀手中残角完全契合。
九十九阶玉阶在暮色中泛起幽光,张堪捧着完整的玉玺踉跄跪倒。当"受命于天"的篆文印上祭天帛书时,泰山七十二峰同时响起雷鸣。阴丽华腕间的螭纹玉镯突然碎裂,碎玉飞向浑天仪缺口,将最后一道裂痕彻底补全。
千里外的南阳白水乡,张衡作坊里的青铜齿轮突然自转。少年望着自动拼接的地动仪模型,磁针正指向洛阳南宫方向——那里,传国玉玺的螭钮瞳孔中,一滴水银缓缓渗出,在祭坛上凝成"丙辰大吉"的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