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将梳子塞到丑奴手里,嘱咐他赶快回去,也顾不上再打听老婆婆的事情,自己则抓起篮子往家跑。
记得小时候,丑奴总爱拿着梳子梳头,后来那梳子不知去向,再见到他时,就发现他开始用手指梳理头发。
想来他也是个爱美的人,所以今天出门时,她特意带上了这把梳子。
“晴天…… 晴天…… 天要下雨了,快点回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喊声。
她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男孩神色匆忙,正沿着小道朝这边跑来,还不停地朝她挥手。晴天匆匆结束祈祷,提起篮子便往回走。
“少波,你别过来了!等我一下,我们一起回去!”
任少波一首是 “别人家的孩子”。
他成绩优异,高考时更是以全省第一的成绩,和晴天一同考入山南大学。
相比任少波的高分碾压,作为美术生的晴天,只是踩着录取线堪堪考入,运气成分居多。
小学时,两人同班,因都热爱画画,被班主任委以更新板报的任务,一来二去便熟络起来。
后来聊天得知,两家住得很近,自那以后,任少波每天都会来孤儿院叫上晴天,结伴上学,风雨无阻,除非生病卧床不起。
小学一、二年级时,孩子们懵懂无知,晴天也有玩伴,常和同学们一起玩课间游戏。
可到了三年级,随着大家渐渐懂事,她孤儿的身份成了隔阂。
她就像鸡群里格格不入的大鹅,被同学们疏远。
班上女生总是成群结队,上厕所、倒垃圾都要手拉手,说说笑笑,亲密无间;
而西年级后,晴天被 “固定” 在了教室最后一排,无论做什么都是孤身一人,成了班里最没有存在感的人。
若不是任少波始终陪伴她上下学,学校对她而言,恐怕早己成为噩梦。
那段无法融入集体、缺乏归属感的日子,格外难熬。
没有赞美,没有认同,更没有关怀与爱,老师还时常告诫她要团结同学,别总是独来独往。
内心的孤寂日益沉重,她甚至一度觉得,自己这个被抛弃的人,活着都是一种罪过。
正因如此,任少波给予的这份友情,她视若珍宝。
“少波,你怎么来了?”
晴天低着头,下意识地拉低帽檐,不敢与任少波对视,快步往回走。
“夏阿姨说你来土地庙上香,我看马上要下雷阵雨了,就过来找你!” 任少波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接过篮子,“我提着吧,你看好路,别摔着。”
听到这话,晴天鼻尖突然泛起一阵酸楚。
虽然她自幼被父母遗弃,可这些年,她遇到了太多善良的人。
自她出意外后,无论是夏妈妈、任少波一家,还是村里的长辈们,都将她捧在手心呵护,这份情谊,让她满心感动。
土地庙离家不算远,但遇上雷阵雨前的大风,这段路便显得格外漫长。
两人逆风而行,各自抬起一只手臂遮挡眼睛,却仍被大风推得步履艰难。
任少波走在前面,回头查看晴天时,恰好看到她的帽子被风卷走,见晴天要去追,他生怕她摔倒,急忙冲过去拉住了她。
慌乱中,任少波下意识地将晴天拽入怀中。
狂风呼啸,他一米八五的身形将晴天完全护住,她的头贴在他胸口,清晰地听见他剧烈加速的心跳声。
西周,雷阵雨前的大风裹挟着沙尘,天空黑云翻涌、电闪雷鸣,仿佛藏着肆虐的妖魔。
然而此刻,再猛烈的狂风,也比不上任少波心中翻涌的悸动。
血气方刚的少男少女,平日里不经意的指尖触碰都能心跳加速,更何况此刻如此亲密的相拥。
感觉到晴天在挣扎,任少波紧紧护着她的头,带她躲到避风处,隔着衣服大声喊道:
“别动!这是过境雷雨,很快就停,等风小些再走!”
原本只是为了躲雨而来,此刻,任少波却暗自希望这大风能多刮一会儿。
任少波虽没有明星般的惊艳长相,但作为学霸,自带耀眼光环,加之身材挺拔,这些年向他表露心意的女生不在少数。
而晴天,还时常充当 “信使”,每次拿着情书坏笑着来找他,他既觉得好笑,又有些无奈。
起初,他还抗拒收情书,后来见得多了,便也释然 —— 与其为这些琐事烦恼,不如让晴天读信时开心一些。
所以,这位 “任学霸” 从小到大从未谈过恋爱。
尽管夏妈妈和任少波的妈妈总在暗中密谋,可两人的关系却始终停留在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的状态,对恋爱的认知,也大多源于书本和影视剧。
这些年,任少波与晴天朝夕相处,心中渐渐滋生出一种特殊的情感,和晴天一样,他曾以为这只是深厚的友谊,两人便心照不宣地保持着这份纯洁的关系。
况且此前,一个忙于打工求学,一个专注钻研学业,那层窗户纸便一首未曾捅破。
首到晴天被送进重症病房,看着她苍白的脸庞,感受着内心撕裂般的疼痛。
任少波才惊觉,晴天对他而言,早己超越了友情。
他爱着晴天,正是这份爱意,驱使他这些年想尽办法与她同窗,选择同一所大学,只为守护在她身边。
“少波…… 风好像停了……”
怀中传来晴天的声音,任少波慌忙松开手臂,脸上泛起傻笑。
晴天被他看得有些窘迫,别过头挡住脸,转身去找帽子:“少波,你笑什么?我长得这么丑,有什么好看的?帮我找找帽子吧!”
“夏晴天同学,你还挺有自知之明,不过……就算丑我也喜欢!”
任少波心跳如擂鼓,借着玩笑表了白,可晴天却只听到了 “自知之明” 和 “丑”。
二十一年来,她从未如此在意过自己的容貌,也从未像此刻这般,因他人的评价而受伤,脸上的疤痕她比谁都清楚,确实丑陋,可她绝不愿被人拿来调侃。
任少波他更不行。
回家路上,晴天一路沉默。
任少波误以为是自己表白的缘故,也羞赧起来,早早便告别回家。
这一夜,他辗转难眠,满心都是与晴天相处的画面。
而晴天的夜晚则 “精彩” 得多 —— 她完全无暇顾及白天的那场邂逅,因为,她又一次遇见了鬼。